可这回,老张二话不说,答应了一声就直接走进了里屋——这店其实就是张家的住宅,与理发室用一道木门和一个大黑帘子隔开。
很快,老张拿着一个小木盒子出来:
“老包啊,我感觉国维现在这个模样,比秦家少爷还有贵气,这不提前物色个好媳妇了?”
快十五岁,在这群四五十岁的人眼里头,自然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老包听完有些乐,但心里头却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一个下人身份,是否拖累了包国维……
老张有说了句话,直接把话题谈到了老包身上:
“呵呵,国维,当年你爹在我们这群人里头,可是个孩子王,干什么都争第一,就连娶媳……”
这话像是有些刺痛了老包的神经,又或许是怕往事的尴尬被孩子听见,老包就咳嗽了两声。
把盒子拿到手,老包打开来看了看,才发现里头竟有三张五元大钞。
老包心头有些惊讶,抬眼看了下老张的脸,不过也不准备深究。
他现今只想着快些给国维买书,于是只道个谢,便准备带着包国维离开。
可理发店里头突传来一股不好的味道,有点似曾相识——经过大烟馆时常常能闻到。
这教包国维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时候吸鸦片者不在少数,因鸦片而拖垮家庭的人也不在少数,张家便有一个,只是很少抛头露面,这点包国维很清楚。
北洋初始对禁烟的态度还算端正,但后来因为历史原因,分裂出许多派系,进入军阀割据的时期后就变了。
种毒要比种粮食来钱快得多,钱财对军阀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于是不仅不再禁烟,甚至还要强制当地的百姓去种,再卖到上海等大城市,以此获取不菲的利润。
这毒品究竟多到了什么地步?北方因为季节、土地的原因,总体粮产不如南方,于是很多地方几乎都不种粮食了,全部改种大麻。
这导致原本就很低的农业承载力变得更低,稍有天灾便会饿殍遍地,大饥荒带来的恐怖后果与这种作死一般的行径也有十足的关系。
黑色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长得还不错,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女人探出头:
头发不乱,梳着扁髻,像是被人打理过,只是脸色苍白,眼神还有些呆滞,手中拿着根烟枪,像是一条狗在嗅着什么东西一样。
她看到外头有人,又将头缩了回去,俨然已不像是个正常人。
这种人包国维见多了,街上常有大烟管,抽过烟的人过几年后便会失去人性,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只是个会动、会吃、会抽活物罢了。
于是理发店里的场面有些尴尬。
……
姑苏、上海同属一省之地,相隔不过一百三十公里,现今的轿车速度慢,且价格昂贵,道路也不甚宽敞,因而出行尚不如骑马。
普通的马日行三百里不成问题,驿站常有日行三、四百里之事,故而姑苏到上海信件往往不足半日便可抵达。
上海楚府一处装修精致的房间。
“包国维?这人是谁……”
“来福,把人情簿拿来我看看。”
楚泽看了看信上名字,已然忘了这寄件人是谁。
想来是之前散财时见过的,待到来福将人情簿拿来,翻了这簿子查查,一连翻了数页,这才找到个叫包国维、为之的。
仔细想了会:此前确实见过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