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皱了皱眉又问:“其他人的意见呢?”
工科给事中杨所修出班奏道:“启禀陛下,建奴自逞凶辽东以来,只有毛文龙孤悬海上,勉力支撑,日夜袭扰,使建奴不敢擅动,毛文龙有功无过,朝廷应多加优抚,如无毛文龙牵制,辽东危矣。”
现在整个朝廷对毛文龙的问题认识不足,毛文龙的皮岛卡在入海口,夹在建奴和朝鲜中间,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再加上前几年履立大功,越发骄横,冒领军饷、虚报战功、海贸走私、结交阉党,样样都是死罪,如果不处置,早晚会酿成大祸,朝廷的处置态度才是最终导致袁崇焕杀毛文龙的主要原因,如果朝廷不是一直这样迁就毛文龙,毛文龙有可能一直专横霸道,不听调令吗?
然而现在魏忠贤不除,也不是解决毛文龙问题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朱由检立刻下了一道谕旨,“朝廷自有法度,兵部查验合规合法,毛文龙必须配合,但毛文龙于社稷有大功,其辞职云云,多半是气话,厂臣可派人去,多加安抚。”
这时魏忠贤躬身拜下,却没有应是,“启禀陛下,臣年老体衰,正欲向陛下请辞,好颐养天年,恐难负重任。”
朱由检心思电转,这种事儿答应还是不答应,朱由检只觉得心里狂跳,如果现在答应,魏忠贤真的辞职了呢,那么自己处置阉党将得心应手,正要答应,突然又想到魏忠贤会不会以退为进?马上又转口道:“厂臣正是年富力强,且先帝在时多以为臂助,怎可轻言辞职,朕不许。”
魏忠贤面露微笑:“谢陛下恩典。”
朱由检瞟了魏忠贤一眼,心道果然是试探,刚才贸然答应的话,估计朝堂上立刻就会有人反对,好在自己反应及时。当下也不多说,继续朝会。
半晌才有一人出班唱喏道:“臣通政使司右通政张绍先有本启奏。”
朱由检说了句,“讲”。
张绍先说道:“臣接到分镇桃林口太监杨朝军报,插汉虎墩兔憨部西迁,逐步蚕食白言诸部。”
朱由检看着崔呈秀,崔呈秀对蒙古事情不熟悉,又看了一眼霍维华。
霍维华出班,“启禀陛下,插汉虎墩兔憨是成吉思汗之嫡系后裔、达延汗的七世孙,万历三十二年继承汗位,万历四十年率三万蒙古骑兵入侵大明,被我大明击败。其后数次率大军劫掠边塞,万历四十七年虎墩兔憨与建奴交战大败,时神宗派监军王猷出使插汉,遂与插汉达成协议,共同抵抗建奴。随后插汉与大明时和时叛,与建奴打了败仗就求和,没了建奴威胁就复叛,天启六年春,建奴攻打我大明藩属喀尔喀部,虎墩兔憨趁机侵吞喀尔喀,从而与建奴接壤。插汉共有八个鄂托克,其中奈曼和敖汉离建奴最近,今年年初被黄台吉离间,叛逃建奴,估计虎墩兔憨是因为东部屏障叛逃,他本部直接面对建奴兵锋,所以西迁。”
朱由检问道:“兵部对插汉西迁的态度呢?”
霍维华对插汉的认识并不深刻,只是老生常谈一般回复,“插汉与大明结盟无非是不想被建奴侵吞,大明也需插汉牵制建奴,插汉西迁无足轻重,插汉实力虽然不弱,但与建奴交锋屡屡吃败仗,根本起不到牵制效果,如果阻止其西迁,搞不好又要与插汉交恶,得不偿失,不如听之任之。”
霍维华的一番话代表着目前朝廷的普遍看法,插汉虎墩兔憨可有可无,要知道大明现在的情况,任何一支能牵制建奴的力量都非常关键,可正是因为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坐视虎墩兔憨败亡,最后插汉投降建奴,成为攻打大明的一支主要力量。
“如果虎墩兔憨力有不逮,投降了建奴怎么办?”
“虎墩兔憨与建奴因为争夺草场,已结下死仇,应该不会投降吧。”霍维华对此满不在乎,谁会想到插汉最后全归了后金。
朱由检有些愠怒,“军国大事,应该料敌于先,今日坐视不救,插汉败亡,万一倒向建奴,我大明凭空又多了数十万敌人。”
霍维华唯唯诺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如老僧入定般,其实也不能怪这些朝臣,大明和蒙古打了两百年仗,双方是世仇,看到虎墩兔憨西迁,幸灾乐祸的多,完全没把他们当盟友看。
朱由检知道现在自己还没有实际权力,心中虽然急的要命,却也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