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比装备更重要的,是人的胆气。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直面骑兵的冲锋。
站在队伍最前排的张进达大喝道:
“使君就在身后,我等岂能退缩!”
指挥牙兵的都知兵马使宋惠信立即附和道:
“杀敌立功,报效使君,就在今日,杀!”
王澄倍受鼓舞,他握着自己手中的陌刀,完全没有了紧张之感,随着众人齐声暴喝:
“杀!杀!杀!”
声震云霄。
面对奔涌而来的回鹘骑卒,他们毫无畏惧的踏着队形迎了上去。
追逐战转变为了遭遇战,在陌刀牙兵们并没有被回鹘人的冲击力吓退,反而保持着阵型主动上前的那一刻,战争的胜负就已经注定。
他们之中许多人是初上战场,但平日里刻苦的训练在这一天全都得到了回报。
这一堵人墙,成了回鹘轻骑的叹息之墙,陌刀牙兵们承受住了骑兵的冲击,他们的阵型并没有被冲散,将此前看上势不可挡的回鹘人,拦停下来。
回鹘人失去了骑兵赖以生存的冲击力,哪怕是居高临下,也难以刺穿牙兵们的重铠,而牙兵们手中的陌刀,却能轻易将仅仅身穿皮甲的回鹘骑兵斩落马下。
后方的回鹘骑兵见状,也顾不得许多,纷纷拽住缰绳,战马直立而起,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没有被惯性给甩出去,但身后的起兵却已经撞了上来,仿佛是一起连环追尾的车祸。
战马轰然倒地,将骑士压在身下,人哀嚎,马嘶鸣,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宋惠信见状,连忙招呼着牙兵们向前砍杀,甚至都顾不得保持阵型。
王澄手持陌刀,冲在了最前沿。
一名回鹘骑兵的左腿被压在了马腹之下,他痛苦的呻吟着,望见向自己冲来的归义军牙兵,他嘴里在说着什么,眼神中满是乞求。
王澄来到他的面前,毫无怜悯的挥起陌刀,为这名回鹘伤兵结束了痛苦。
战争本就是如此残酷,一名眼看着已经残废的俘虏,没有任何价值,将他留下,反而是要浪费钱粮,不如杀了,还能作为自己的战功。
王澄割下那人的右朵,这是战后论功的重要依据,而在此之前,王澄已经收获了一只右耳。
随着牙兵们的阵线前移,身处后方的张承奉哪怕并没有亲眼目睹厮杀的场面,但也知道这一战是自己胜了。
药罗葛仁美发疯似的鞭笞着自己的战马,他因为体重的关系,并没有能够冲在最前沿。
在人仰马翻的混乱中,是有忠仆救主,药罗葛仁美才能得以脱身。
跑出了一段距离,药罗葛仁美见后方没有追兵,这才放慢了速度,让自己与战马都能稍作喘息。
一想到自己率领八百骑兵西进,却落得仅以身免的下场,药罗葛仁美悲从中来,满心都是怀恨。
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可以攻克肃州城,却偏偏想要一劳永逸,诱使张承奉东出。
自己戎马半生,居然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栽了跟头。
当然,更让他痛惜的是山谷中的八百精骑,虽然经历过两次分兵,但以药罗葛仁美对于击溃归义军的重视程度,又怎么会将精锐留下来围城。
这八百轻骑兵一如牙兵之于归义军,是甘州回鹘最精锐的一支部队。
当然,随着洞庭山谷的一场伏击战后,这支精锐骑卒,连带着药罗葛仁美尽吞河西走廊的野心,全都化作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