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欺忠动容道: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只恨范某一介书生,年纪老迈,不能追随使君左右,为使君杀敌。
使君但请放心,只需范某仍有一息尚存,必不使沙州易主。”
张承奉欣慰的点头,正在他要下令发兵之时,范欺忠低声问道:
“使君不在,假使李家之人有异动,应该如何处置?”
张承奉闻言,眼神一冷,沉声道:
“就地处决,无需向前线请示。”
“下官领命。”
范欺忠此前还担心张承奉不忍下手,如今有了他的准许,范欺忠的心里也有了底。
在众人的注视下,随着张承奉一声令下,三千将士陆续离开军营。
营门此时已经被堵得水泻不通,都是前来送行的家眷,率领牙兵作为前军的都知兵马使宋惠信派人分开人潮,从中穿过。
人群中的家眷都在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挥泪离别。
王澄的妻子怀有身孕,根本就不敢挤进人群。
她只能站在远处的高地,望着队列中的王澄越走越远。
王澄牵着骡子,浑然不觉妻子的视线。
骡子拖运的,是王澄的甲仗。
作为一名能够硬抗骑兵的陌刀兵,自然得有相应的重甲,除此之外,他们的陌刀也不是轻便的武器。
《唐六典》记载,陌刀,古之长剑也。
柄长一米,刀刃长一米三,两面开刃,重达二十斤。
考虑到战争中的磨损,还得带上一把备用,再算上铠甲的重量,不下百斤。
实际上,沙州府库空虚,也不全是频繁易主,常发赏钱的原因。
要想在战斗中驾驭这么重的铠甲、兵器,就不能只吃谷物,肉食绝对不能少。
以归义军的财政状况,实则也是勉强维持着这一千陌刀牙兵的规模,多了实在养不起。
王澄低头看着自己的骡子,口中念念有词:
“你要知道先苦后甜的道理,等我在战场上杀敌立功,领了赏钱,肯定不会亏待你。”
从敦煌到酒泉,足有八百余里。
若是没有这头骡子,带着重达上百斤的物件赶去肃州,别说打仗了,只怕王澄都得累死在半道上。
牙兵们几乎都带上了牲畜载重,因此队伍显得杂乱,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张承奉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粮,去征发民夫随军。
况且沙州一共也才三万余人,抛出老弱妇孺,又能有多少青壮。
张承奉已经抽掉了三千将士,还得给范欺忠留下部分丁壮守城。
哪怕是走到了瓜州,情况依然不会有好转,毕竟瓜州人口甚至还不如沙州,仅有两万余人。
张澈此前往瓜州传信,一日一夜即可来回。
但行军可不比送信,尤其是携带了大量辎重的情况下,必然是要拖慢速度的,哪怕是在境内行军。
二百余里的路程,张承奉足足走了四天才抵达瓜州城。
而张承奉出兵救援肃州的消息,也不出意外的传到了正在交战的回鹘与龙家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