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之中,御花园内千鲤池,皇帝独自站在千鲤池边,手中拿着一把鱼饵有一颗没一颗往池中投递,池中的各色鲤鱼,鱼头攒动全部一拥而上。身后不远处,太监副统领夏秉忠似猫头鹰般在阳光之下静静蛰伏。
一名龙禁尉快步跑来,在夏秉忠近前耳语了几句,夏秉忠微一点头,那龙禁尉便退了下去。夏秉忠走到皇帝身后,轻声道:“陛下,鱼儿咬钩了。”
皇帝没有说话,继续自顾自地喂鱼,直到手中的鱼饵全部撒尽,拍了拍手才自言自语道:“这鱼儿若不是贪吃,怎会上钩?这人若不是贪婪,又怎会上当!”
夏秉忠谄媚地道:“陛下说的是,只要是陛下撒的饵,就没有不爱吃的鱼。”
皇帝心中开怀,笑骂道:“你这老货,史鼎那边怎样了?”
夏秉忠笑回道:“回陛下,忠靖侯毕竟刚刚接手神机营,军中资历又不深,手下两位副将又都是王侯出身,底下的佐击将军也一多半都是功勋子弟,所以难免有些镇不住场面。”
皇帝嗤笑一声道:“你不用替他说话,水溶还不如他资历深,为什么能快速打开局面,在神枢营站稳脚跟。机会,孤给他了,若是把握不住,日后也与人无尤。”夏秉忠见皇帝不悦,不敢接话。
神武将军府,冯紫英一回来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进了书房见父亲冯唐在写字,走近一看,只见纸上‘和光同尘’四字刚劲有力。见儿子进来,冯唐放下手中笔,笑道:“又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冯紫英也笑道:“宁国府的珍大哥今日相邀众人宴饮,左右无事,卫若兰叫我,便一道去了。”
冯唐笑道:“就是贾敬那儿子贾珍?”
冯紫英道:“正是,那荣府新来的薛家兄弟薛蟠,他妹子前几日不是由太上皇赐婚许给了北静王爷,宁荣二府的珍大哥和琏二哥便摆了一席给他庆祝。”
冯唐道:“这贾敬倒是个妙人,拼死累活好不容易考了个进士,结果拍拍屁股修真炼道去了。把爵位传给儿子贾珍,搞的宁府乌烟瘴气,你没事少和他搅和在一起。”
冯紫英笑道:“儿子省的,父亲所书这‘和光同尘’四字,儿子这不是身体力行么。”
冯唐笑骂道:“臭小子,就会诡辩。给你谋了个差事,神枢营千总,好好干,别丢你老子的脸。”
冯紫英喜道:“真的?父亲这会子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冯唐道:“你小子本来就是荫封的从六品武骑尉,现在去当个正六品的神枢营千总也是理所当然,老子现在都不是神枢营统领了,给自己儿子争取个千总,皇上都不管,老子还在乎其他人什么说法。去了,跟着北静王爷好好干,守军规军纪,别觉着北静王爷年轻,和你年龄相当,你和王爷比差远了,就是你老子都没王爷的手腕。更别仗着你老子曾经干过神枢营统领,就眼睛长在脑门上,瞧不起人,若惹出什么乱子,别指望着老子救你。”
冯紫英笑道:“哪能啊,您老就放心吧,那定城侯家的谢鲸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子哪会那么不开眼。”
冯唐道:“你去就是顶替谢鲸,那谢鲸被北静王爷处罚,伤势未愈,又被北静王爷撤了佐击将军降成了千总,颜面尽失,便无颜在神枢营待下去了,所以才有你的机会。”
冯紫英正色道:“父亲放心,紫英断不敢有负父亲期望。”
冯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去了神枢营,别人说什么不用管,只听北静王爷的,明白么?”
冯紫英听出父亲话里的别样味道,疑惑道:“父亲的意思是?”
冯唐也不解释,只道:“别问那么多,让你去神枢营也是为你好,你照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