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的慕容凝安差点没冲进去帮她。
甚至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要挥手一掷,将钟黎跃的这小破公司买下来,然后豪横地说不搞了,爱咋地咋地,别累坏了他的阿樱。
但细细思量之后,慕容凝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来是因为他也是做项目的。
手下的项目一旦出了问题,尤其是线上问题这种大事,定位问题、解决问题是毋庸置疑的重中之重。
二来则是因为他很清楚他的阿樱是个怎样的姑娘。
他知道林樱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抱负。
他不能凭着自己的喜恶而折断她的翅膀、打乱她的计划。相反,他还要尽自己所能,用尽法子呵护她、让她可以自由自在地成长。
这样想着,慕容凝安揉了揉手腕,轻轻敲击着方向盘,随后给王晨打了个视频。
王晨刚从深城回来,还在休假。
忽然接到老板的视频,一时间受宠若惊。
但更多的是担心害怕。
害怕他家劳模老板这几天恋爱谈的不开心,拿他发泄,抓他回去上班,所以谄媚地看着视频里不展笑容的慕容凝安:
“老板,啥事,请吩咐!”
“没什么大事,得空了帮我查一下江城做阿樱这一行的公司有哪些。”
“好嘞!”
王晨应得相当脆爽。
然后多嘴问了一句,“老板,您这是想干什么?该不会是想开个公司,想把我嫂子招过来金屋藏娇吧?”
“别学了两个词就乱用。”
慕容凝安虽未承认。
但也没否认。
挂断电话后又给林樱发了个消息,叮嘱她注意吃饭、注意休息才启动车子离开。
同时。
钟黎跃从北城赶了回来。
为了成功拿下MC的合约,让自己的公司能更上一个台阶,他在北城也是忙得两脚不沾泥。
才刚谈妥,又立即飞了回来。
来不及放下行囊,直接提着行李箱到了公司,加入了林樱的行列,与她携手处理那个棘手的线上问题。
这一忙,又是一天一夜。
翌日晌午,问题终于解决了。
版本经过层层审批,发到客户的后台升级后系统终于正常运行了,得知消息的组员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樱亦然。
但她才起身,想要回自己的小办公室里躺一会儿,好驱一下满身的疲倦,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吓得旁边的人大喊了一声‘林总’。
钟黎跃就在他们身边。
听得这声心中顿时一痛,急忙用最快的速度飞了过去,将险些倒在地上的人儿用最快的速度捞了起来,“阿樱?阿樱!听得到吗?”
钟黎跃焦急地呼唤。
怀抱里的林樱却完全没有反应。
急得钟黎跃急声大呼,“送医院,叫救护车。”
他抱起人就往外跑。
其他的人则跟在他的身后。
拉门的拉门、拿钥匙的拿钥匙,开门的开门。
不等救护车到来,人已经上了车,急忙往最近的医院赶。
好在经过急诊判断林樱并无生命危险,只是劳累过度,急需要休息和调养。
钟黎跃终于松了一口气。
守在林樱的病床边对沈海那些弟兄说:
“你们也累了几天,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好好歇一歇。这几天算你们调休,回头我会和人事说的。”
“谢谢钟总。”
沈海带头。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路费记得找公司报销。”钟黎跃略微顿了顿首,目光已经回到了林樱身上,被冷汗浸湿的大手已经抓住了林樱冰凉的小手,忽的想起些什么,又叮嘱那群人,“不要把阿樱晕倒的事情透露出去。尤其是那个叫慕容凝安的。”
“是。”
沈海等人点头。
这几日慕容大少爷频繁来给林总送饭。
还连带着把他们这些人也一起喂了。
他们对于这个传闻中的大少爷其实是挺有好感的。
加上女生们爱八卦,逛微博,零零散散地得到了一些消息,他们就已经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晓得了林总和慕容大少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林总在江城无亲故。
按说这种时候最应该通知的就是慕容凝安,这个林总的新男友;但钟黎跃似乎很不喜欢那个男人,说这话的目的为何,大家伙都懂。
他们端着钟家的饭碗,为了那三两碎银养家糊口,实在是不好违逆自己的老板,也只能这么应下,目光复杂地离开了林樱的病房。
钟黎跃没有抬头。
病房的大门关上的时候,他已经将林樱的小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另一只大手心疼地落在她的小脸上,轻轻地拨弄着她额前乖顺的发丝,“阿樱,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他自说自话。
见林樱不回话,静静地躺在那里,眼泪唰地一下就滚了下来,吻了吻她的手,继续低声嘀咕:
“我承认,这事我做的的确有点卑鄙。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若不这样他就会过来。他一过来,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说着,他把林樱的手机关了机。
让那家伙安安静静地躺在林樱的口袋里。
而林樱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乖乖地躺在那儿闭目休息,脸上尽是倦色,但没有清醒时对他的疏冷与淡漠。
钟黎跃的心却没有因而而舒服。
他再次替林樱理了几下发丝,“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这山望着那山高,我不该放着这么好的你不要,而去奢望那些虚无缥缈的执念,我更不该那样伤你的心!
阿樱,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辜负了你!我可以向你道歉,可以向你赔罪,可以跪在你的面前祈求你的原谅,唯独……”
说着说着,钟黎跃哽咽起来。
他将林樱的小手贴的更紧,抚着她的小脸温柔地说:
“为了弥补我犯下的过错,我什么都可以做,但唯独不能放弃你!阿樱,别怪我!今日亏欠你的,他日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他能给你的东西,我也会拼尽力气给你!”
第035章冲突
林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梦到有个男人一直拉着的手低声说话,什么抱歉啊、什么对不起啊、什么弥补啊……
很是聒噪。
吵得她睡不踏实。
可是她记不得那人是谁,也分辨不出他的声音。
想要睁眼看一看那个喋喋不休烦她的男人是谁,又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过去多久。
她都烦的想要从梦里跳出来把那个混蛋打趴下了,才终于听得慕容凝安恍如天籁的声音在耳边奏响。
“阿樱,我来晚了!”
话落,那个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她手上的那个禁锢也终于松了。
温柔的细吻落了下来,落在她的小脸上。
有点儿痒。
但她没有挠。
一来是因为手不受脑袋控制,不听话,不乖乖地往脸上挪。
二来是慕容凝安温热的大手已经在她的小脸上轻轻地刮蹭了几下,还骂她“傻子”!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林樱在梦里叉着腰与慕容凝安叫嚣,奶凶奶凶的。
“睡着了还能骂人?还这么凶?”
慕容凝安疑惑一声,不老实的大手已经从她的脸转移到她的鼻尖,轻轻地捏了捏,又笑着嘀咕,“要不要这么可爱?以前还真没发现呢!”
梦里的林樱:发现什么?有什么好可爱的?他是字典里没了别的词,就只现逮住这一个……幼稚的形容词了吗?
“以前见你要么就是乖乖的、温顺的,做什么事情都是逆来顺受;要么就是倔倔的,飒飒的,做什么事情都力求做到最好。”
慕容凝安的嘀咕声继续,大手也没闲着,再一次进行战地转移。
从她的鼻子上转移到了她的刘海。
轻轻地拨了几下后,在她的额前住下了。
但那嘀咕声却没有停。
继续说:“终究没有这样肆意放松的时候,也只有喝醉了、累倒了,才偶尔会这么放松一下。可想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声音渐渐下沉,还有些……状是心疼的意味……
这男人在心疼她?
不是吧?
骂了他,他不生气,还心疼她?
他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林樱心里的小人儿挂着问号在托腮沉思。
还没沉思出个所以然来,唇上猝不及防地传来了一缕清凉的触感,唇畔好像被人浅浅地啄了一下,是……
是被人亲了!
被慕容凝安亲了!
睡梦中的林樱愣了愣,正待发作,那略显冰冷的东西已经撤离,旋即他的小手被他紧紧握住,听得他又说:
“小傻子,其实在我身边你原不用过的那么辛苦。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什么,想说什么也可以说什么。只要有我在,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林樱:!
究竟谁才是那个小傻子?这种大话也说的出口?
这世上之人自从懂事开始,又有谁能真正肆无忌惮地活着?
不都是要被这世间的规矩、法则和条条框框限制吗?
就像她,一个出身泥野的乡下丫头,从小不被家人喜欢。
被灌输的思想是“赔钱货、挑不起大梁的东西、迟早要泼出去的水”,读书识字简直就是乱花冤枉钱。
被指定的路也是多干活、少吃饭,到了年纪就嫁汉。
洗洗衣、做做饭,生个孩子把活干。
如果不是妈妈坚持,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坚持让她们兄弟姊妹几个有一个读书的机会,她这一辈子怕是都要陷在那个泥坑里出不来。
又如何敢不谨慎?
又如何敢放肆?
饶是如此,也不晓得他是否真的能做到,但听得他说这番话,林樱寂凉的心里还是前所未有地淌过一阵暖流,将她整个身子供的暖暖的。
她很想对这个喜欢嘀咕的男人说一声谢谢。
可是眼皮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越来越重,困意也越来越浓,没过多久就再一次沉沉地睡了过去,彻底没了意识。
“睡吧!”
慕容凝安的大手还在林樱的额头上,轻轻地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等点滴打完,确认她已经熟睡了,才将人交给专门请来的护工,叮嘱她切勿照顾好病床上的林樱。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林小姐的。”
护工很是细心,已经蹑着步子将窗子关了,拉上窗帘,拖了一张凳子片刻不离地守在林樱的跟前。
慕容凝安‘嗯’了一声,这才起身拔步,走出了病房,走向地下车库,他自己的车上。
那里,钟黎跃被两个西装革履保镖打扮的年轻小伙子一左一右地紧紧夹在慕容凝安的后座上。
一点缝隙都没有。
更别提离开了。
见了慕容凝安过来,两个保镖立即尊敬地朝着他打招呼,再瞥了被他们扣着的钟黎跃一眼,问慕容凝安:“安总,这家伙嘴硬的很,愣是什么都没说。要不要……”
他们比划了一下。
意思很明确了。
揍一顿。
慕容凝安却淡定地摇了摇头,“你们去阿樱的病房外边守着,确保她的安全。记得要低调些,她喜欢清净。”
“好。”
两个人异口同声。
下车前却还不忘给钟黎跃一个教训,瞪着他警告他安分点。
钟黎跃全程闭着眼睛。
即便听到了慕容凝安的声音也没有睁开。
直到两个保镖离开,驾驶位上的慕容凝安开声说让他‘上前来坐’,他才徐徐睁开那双满布血丝的眼睛,冷瞟着慕容凝安,冷冷说道:
“不必了吧?事情是我做的,也是我拦着手下的人不让告诉你的,我没什么好抵赖的。但你要我道歉,那不可能!阿樱本来就是你从我身边抢走的,该道歉该回避的人是你,不是我!”
“狡辩如果有用,那这世界上的人都多长几张嘴就好了。钟黎跃,记清楚:阿樱是你自己亲手推开的。即便我不抓住机会,你也注定会失去她。”
慕容凝安眸光渐沉,浑身撒发着一股冷意。
根本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钟黎跃掰扯什么。
他的手轻轻地敲击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冷眼盯着后座的钟黎跃,“我让你坐前面来是要就今天这件事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与我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不然,我不介意对你的公司或者合作商做点什么!”
他明晃晃地威胁。
钟黎跃登时恼了,咬牙道:“慕容凝安,你敢!”
“我还真敢!因为我这心里的火气还没撒出去,你不用肉身承接,我自然要找别的地方发泄!到时候你可就要好好地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了!”
他的声音透着三分凉薄、七分冷意,再不是从前人们所见的温润模样。
一夕之间,似乎长满了锋利的牙齿。
尤其是想到他的女孩为了帮后面这个混蛋解决问题累到晕倒送医,这个男人非但不通知他、不告诉他,还勒令相关知情人瞒着他。
要不是他尚有些能耐。
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林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人又在哪儿。
一想到这里,慕容凝安就憋的慌,说什么都要拉着这个罪魁祸首好好干一架,揍得他满地找牙求饶为止。
第036章.讲良心
钟黎跃也憋着一口气。
怨慕容凝安憋着心思抢走了自己深爱的女人。
正需要一个口子发泄。
慕容凝安提出的这种男人之间的解决方式,正中他下怀。
所以拳击馆里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谁也没有留手,直到打的精疲力尽了,才双双倒在台上。
回家的时候,刚刚从乡下回来的钟父乍见着儿子满身是伤的模样吓得脸色惨白,双手发颤扶着摇摇摆摆的儿子。
“黎跃,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被人打了?”
“不是。”
钟黎跃提着西装,默声往自己的卧室走。
厨房忙活的钟母、钟意和钟黎跃的三姐钟晴听见动静赶了过来,见着钟黎跃那个样子也吓了一跳。
钟母更是拉着儿子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系没有伤筋动骨,都是些皮肉伤才稍微放下心来,扯着儿子追问:“那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钟黎跃蔫蔫的。
继续往自己卧室的方向。
一点儿都不想解释。
钟晴也想阻拦,却被钟意拦下。
一并被钟意拦下的还有钟父钟母。
她给三人使了个眼色,看着钟黎跃落寞地回了房、关了门,才低低一声,“看他这个样子,大概又是和林樱有关的事情,爸、妈,三姐,你们别问了,给黎跃一点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吧。”
“林樱?又是林樱!她怎么就阴魂不散?”
抱怨的人是钟晴。
她本来就太喜欢林樱。
又因为临时退婚一事,对林樱的意见更大。
也不拘是不是在钟黎跃家里,更不拘是不是在钟黎跃面前,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了。
钟意拦都拦不住。
却不知她的话刚脱口,钟黎跃那紧闭的房门突然就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便是钟黎跃那森寒的目光,直咄咄地落在自家三姐身上:“不许说她!”
“不许说谁?黎跃,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一捡着高枝就迫不及待地飞了,还要将错误全部归咎在你的头上,就是个妥妥的心机女!
要我说现在分了正好,凭你的条件和样貌,完全可以挑个条件更好的!至于那个眼高于顶的小丑,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被甩!别忘了,那个男人可是慕容凝安!”
钟晴像是没眼力劲一样。
全不管钟黎跃已经黑的不能再黑的脸。
一股脑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旁边的钟母频频给她使眼色没有用。
钟意几度扯她的袖子也没能拦住。
随后,便见钟黎跃青筋暴显,捏着拳头冲她咆哮:
“我说了!不许说阿樱!任何人都不许在我的面前说阿樱的不是!你也一样!再敢诋毁她,休怪我跟你翻脸!”
说完,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地砸上。
吓得钟晴直往钟母怀里蹿,委屈地扑在钟母怀里啜泣,“妈!您看他!您看看黎跃,他为了个女……”
‘人’字还没说出口,钟晴的嘴就被母亲用手里的围裙堵上了。
她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你活该!看不清现在什么情况吗?还在那儿浑说嚼舌根!再说樱子哪里不好了?她和黎跃在一起的时候对你还不够好的?”
“妈,我……”
“你什么你?你出嫁的时候,樱子为了给你撑面子,让你在婆家好过些,主动让黎跃给你封了那么大的红包。都忘了?”
钟母戳自己女儿的脑门。
开始细数往事。
“你忘了,妈可没忘!在咱们乡下,不都是姑娘姑爷给娘家、给小舅子大红包的吗?像你这样带着那么多钱嫁过去的,有几个?”
“妈,这……”
“这什么这?你生孩子,是谁一听说你婆婆为了省钱逼着你在老家生的时候第一时间给你安排了江城的医院?”
“妈……”
“老三,做人要讲良心,单讲对我们家这上上下下的,樱子没得挑,哪次不是尽心尽力的?你再多事,非怪妈把你打出去!”
钟母将女儿一顿训。
训的钟晴再不敢吭声。
一旁的钟意看在眼里,冷不丁吐槽一声,“妈,原来您知道林樱的好呀?那从前还老是挑她的毛病?”
“我那……”
钟母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想了好久才压低声音憋出一句,“我……我那不是希望她能对你们弟弟再好点,再心疼点吗?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她?我不是一直都希望她和黎跃在一起吗?”
钟母倒不算是诡辩。
在儿媳的认可程度上,林樱一直以来都是她心里的TOP1。
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她自己的一辈子都是围着自己的男人转,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林樱也应该和她一样,处处以自己的男人为尊。
但近来住院,多看了些身边的人、身边的事,钟母也开始反思:
自己做的是不是也不对?林樱始终不肯回头,是不是也有她的成分在?如果是这样,为了儿子的幸福,她可以向林樱道歉、向林樱认错。甚至是其他一切能做的,只要能帮到自己的儿子。
一家子在屋外嘀哩咕噜。
屋内的钟黎跃就在门后,焉能听不见?
一时间,破碎的心更遭蹂躏。
不禁想到了她对自己的好,这些年默默地陪伴与照顾,不遗余力地替自己谋算,不畏艰辛地伴他前行。
不管何时、不管何地。
只要她在,他就不会孤独。
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就永远有个强有力的支柱在擎天相护。
可如今……
她就在那里,却再也不要他了。
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好像再也抓不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心更加疼痛不已。
泪,也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悔,也在心底里慢慢酝酿,化作一滩消不掉、放不干的苦水。
夜至。
洗去一身狼狈的钟黎跃终于拉开了房门,木讷地走向饭桌,端起碗筷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粒。
不说一句话,也不吭一声。
钟父瞅着实在揪心。
又听小女儿将近来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给他说了一遍,害怕自己儿子会被慕容凝安悄悄弄死的他思虑再三还是开口了。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儿子:
“黎跃。老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如今樱子铁了心,那姓慕容的又势大,咱们和人家争那就是拿鸡蛋碰石头,自找苦吃!儿啊,实在不行咱就算了?再找一个吧?”
第037章.打击
钟父的话音才落,钟黎跃立即就搁下了筷子。
脸色冷的可怕。
撂下一句‘我饱了’,放下碗,起身扭头就回了屋。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他要变强!他要变得和慕容凝安一样强!身体上是、心理上是,能力和财力以及对林樱的爱与呵护上更是。只有这样,才能把他的阿樱抢回来!
钟母瞅自家儿子这样子,一时心疼不已。
立即踢自己男人,“你不说话能哑巴吗?没看见咱儿子现在什么样子?还拿这样的话来戳他的肺管子?”
钟父皱眉:“我哪里不知道?可你也听老四说了,那慕容凝安是什么身份。咱儿子和人家争,能讨着好吗?今天是一身伤回来,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慕容凝安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卑鄙,我打听过,都说他人品不错。爸,黎跃和林樱的事情您和我妈就别插手了,交给黎跃自己处理吧。”
钟意劝父母。
之后特意给林樱编辑了一条信息。
问林樱:林樱,你没什么事吧?看黎跃一身是伤回来了,闷闷的一句话也不说,怕你们出了什么事。
林樱已经睡了许久。
刚醒来。
便见慕容凝安带着伤守在她的身边。
虽伤处不多,但也不算轻,嘴角、脸颊还有胳膊上都有淤青。
她问,慕容凝安便笑着哄她: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如今看来,这一跤摔的不轻啊!
是不是还是和钟黎跃一起摔的?
林樱收起手机,抱臂看着面前的男人,静默良久才问:“当真是摔的?”
“当真!”
慕容凝安点头,已经让人送了饭菜过来,打开夹了一块肉送到林樱的唇边。
林樱没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又是半晌的沉默,在慕容凝安开始目光闪烁时才又问了一句:“和钟黎跃一起摔的?”
“知道了?”
慕容凝安不再掩饰,算是间接承认了。
摸了摸鼻子,尬笑一声,“你放心,我没下死手,就是心里不服气,喊他一起去拳馆打了一架,只不过他比我伤得重一些。”
他并不提钟黎跃刻意隐瞒他林樱晕厥送医之事。
倒是林樱,在他说话的空隙收到了沈海的消息,自觉不安的沈海将这件事大致与她说了一遍。
她这方晓得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为何会动手打架、又为何会挂彩受伤。
原来竟是为了她。
一时间,心中暖如春江。
小嘴轻轻一扯,柔声问男人:“疼吗?”
“啊?”
慕容凝安还有些许忐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待林樱再问了一声‘你的伤,疼不疼’,他才反应过来,立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将林樱熟悉的那个撒娇男放了出来,“疼!疼得很!”
“过来!”
林樱的声音更加温柔,小脸微微有些泛红。
慕容凝安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搁下了筷子和餐盒靠了过去,靠再她的面前,问她:“做什么?”
“再过来点。”
林樱的小手已经抬高,轻轻地放在了慕容凝安的头上,小脸上的红潮更加明显。
在慕容凝安顺着她的力道再次靠近后,林樱壮着胆子,在他脸上的每一个淤青都均匀地烙下了一个清凉的吻,最后挪到了他的唇上。
依旧只是蜻蜓点水,快速结束。
而后低眉看向他,小脸已经绯红无比,心跳也砰砰砰地控制不住了,但还是问:“这样好些没?”
慕容凝安早已心神荡漾。
在她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在她身上的馨香味飘入鼻息的时候,在二人的肌肤零距离接触的时候,浑身的痛感就像被抽走了一样,只剩下满身舒爽与不舍。
他也抬手,拇指的指腹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柔柔地抚了几下,声音已经极尽酥软,“好多了!要是再来两下,就基本痊愈了!”
说完,慕容凝安眼巴巴地望着林樱。
林樱的小脸顿时红透了。
咬着唇望着他,声音细如蚊丝,“别闹了。”
“没闹,真的。”
慕容凝安一本正经。
继续朝她的眼睛放电。
林樱一番纠结,终于再次付诸行动,闭上眼朝他靠过去。
慕容凝安唇角微勾,大手已经绕到了林樱的后脑勺,喉结控制不住地滚了几下,在林樱还在害羞之际,温柔地反吻了回去。
只是比起林樱的蜻蜓点水、匆匆而过,他就没有那么着急撤离了,冰凉的薄唇出击之后便在对方的唇上一点点试探、询问。
将平生在电视剧和小说中学到的东西都用了出来。
待终于得到了林樱的认可,慕容大少爷立即大胆起来,开始下一步的进击,再三叩关之后将战线再次前推,绵延到了下一个阵地。
二人虽然年纪不小。
但这方面都不熟。
开始还难免还会发生些许尴尬的小失误,但慢慢地就掌握了要领与诀窍。
尤其是慕容凝安,经过短暂的尝试之后已经熟谙此道,有条不紊地把控着节奏,一点点将怀里的女人渐渐化作一滩水。
“咳咳咳……”
二人正吻的难分难舍,一道轻咳声不识趣地传来,吓得林樱急忙撤退,红着脸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竟见顾呈礼‘酸溜溜’地站在病房门口。
还好死不死的故意将病房的门拉开了一半。
盯了他们几秒后捂着胸‘痛心’道:
“大美人,你可知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听说你病了,大老远地跑过来探望你。结果你倒好,一来就给我看这个?知不知道我的心已经碎成了几片?粘都粘不起来的那种!”
“滚!”
好不容易盼来的深情热吻被人无端打断,慕容凝安的心里正不爽,自然不会对顾呈礼这个始作俑者说什么好听的。
一开口就是厌烦地驱赶。
顾呈礼一听,更加‘心痛’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像个怨妇一样指着慕容凝安‘呜咽’:
“好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了帮你,让大美人去照顾你费尽心血,你就这么待我?慕容凝安,你的心不会痛吗?”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慕容凝安仍是白眼相对。
实在烦这个家伙。
顾呈礼嘻嘻一笑,已经走进了病房,关上门,清了清嗓子后才说:“也没什么,就是……”顾呈礼拖长了声音,“就是我那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宁语要回江城了。”
第038章.激将
“所以呢?”
慕容凝安没好气地问。
顾呈礼再次轻咳,“苏爷爷的寿宴她也会去。我怕大美人到时候那什么……会被她针对刁难,特来通知你们一声。”
“她来她的,与我家阿樱有什么相干?顾呈礼,你是闲得难受是吧?”慕容凝安淬他一声,再次送了个白眼。
顾呈礼再次‘委屈不已’,‘幽怨’地看向慕容凝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慕容凝安,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林樱:……
慕容凝安:………………
顾呈礼浑不在乎他们二人的目光与眼神。
抹了‘一把泪’后,他又靠近了几步,凑到慕容凝安身边,抱臂看着他缓缓说道:
“我家那个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宁语宁大明星一直对你执念不改,这件事我们圈子里人尽皆知,你难道想说你不知道?”
慕容凝安淡定地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顾呈礼立即反击,“你骗鬼!我是好心,你别不当回事。我那未婚妻她那么爱你,你到时候要是带了咱们家大美人去,她能不破防?”
说这话的时候,顾呈礼特意看向林樱,还不忘给林樱眨眨眼,然后顶着慕容凝安的黑脸对林樱说:
“大美人,我是为你好,我家那个未婚妻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她有点疯批。”
林樱尴尬地扯了扯嘴皮。
不予回应。
顾呈礼貌似也不需要她的回应。
继续眉飞色舞地说:
“美人!为了你的安全,苏爷爷的寿宴你最好还是不要参加了。我那未婚妻在江城的日子里,你也尽量少和慕容凝安接触。听话,不然可是要出人命的!”
顾呈礼像个幽魅。
来得快,走得也快。
神经兮兮地扯了这些许话后就像风一样消失了。
林樱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愣了一会儿后不禁失笑:“这位顾二少可真是个有趣的人,这巴巴地跑来,说这么一通,不过是想激我罢了。”
“看出来了?”
慕容凝安的黑脸终于消退,恢复了在林樱面前的温柔模样。
见她还未进食,又重新拿起筷子给她喂吃的。
林樱却摇了摇头,不习惯被人伺候的她自行拿起筷子,招呼慕容凝安与她一起吃晚餐,边吃边说:“自然,我又不傻。他要是真为我好,不会这么说话。”
“我家阿樱就是聪明。”
慕容凝安得意地夸了一声,筷子在不断给林樱夹肉。
至于宁语,只字不提。
林樱却也不问。
两个人就像小夫妻一样和谐地坐在病房里享受着晚餐,之前那好不容易得来的气氛因为顾呈礼的搅扰小时的无影无踪。
“对了,阿樱,和你商量一件事,成吗?”
饭吃到一半,慕容凝安忽然问了一嘴。
林樱回他:“你说。”
“搬到我那儿去住吧?或者我搬到你那里去住?”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们现在各自不是住的好好的吗?”林樱对这个话题并不太感兴趣。
独居多年,对于和另一个一个屋檐下生活也没什么期待。
即便是和钟黎跃的八年长跑,他们也都各自有自己的住所、自己的房子。
没有真的限在一个空间里。
慕容凝安听得出,幽幽地叹了一声,“原先是挺好的。可是这次我们两个相继倒下,我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住在一起,彼此才能有个照应。”
“凝安……”
林樱刚一迟疑。
慕容凝安就立马表态,“阿樱,你放心,我不会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我也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时我什么都不知道。阿樱,你知不知道,这次我联系不到你的时候差点急疯了!”
提及那件事,慕容凝安还是惴惴不安。
脸色也瞬间难看了几许。
林樱看在眼里,已经伸出小手握住了他不安的大手,“抱歉,是我让你担心的。但是搬家的事情……”
林樱略一停顿,没有再次直接拒绝对方,但是也没直接答应,而是说:“凝安,你容我再想想吧。我一个人住惯了,还……”
后面的话林樱没往下说。
慕容凝安也没勉强。
但接林樱出院回家的当天就让人在她的隔壁租了房,美其名曰:上班方便,更顺路了!
林樱笑了笑,揶揄他:“嗯,的确是挺顺路的,往后学长再要上班,也就多绕十几分钟的车程,一点都不远。”
慕容凝安已经累瘫在林樱家的沙发上,却在听见‘学长’二字时微微挑起了眉毛,一把将林樱扯到了自己怀中,不满地捏她的鼻子,“又喊学长?”
“你难道不是我学长?”
“是。”
“那我喊你学长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就是感觉这称呼又回去了。”
慕容凝安面露愁容,一副失落的模样,演得像模像样。
林樱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将他那双大手从自己的小脸上捉下,对慕容凝安说:“凝安,谢谢你!”
“拿什么谢?”
一声‘凝安’,慕容凝安的愁容顿时消散,却不着急转为笑脸,仍然端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林樱知他在想什么,小脸微红,靠过去顺了他的意。
一吻方毕,男人立即喜笑颜开,云消雨散。
然而就在此时,久不叨扰林樱的钟母拿着钟父的手机打了电话过来,语气极其和软,甚至还有些卑微,在电话那头央求林樱:
“樱子,阿姨知道又来打扰你不对,但是阿姨实在是没办法了。黎跃、黎跃他……”
钟母声音里带着哭腔,“黎跃自从那天带着伤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回家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阿姨怕他……”
“阿姨,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林樱并不想和钟母说太多,敷衍几句就挂了电话。
翌日,她和慕容凝安一道出的家门。
目的地是公司,钟黎跃的办公室。
那里,男人不知是一夜未回还是来得很早,已经在工作了。
见了林樱,红红的眼睛终于有了几许光芒,抬头问:“来了?身体怎么样?难受吗?怎么不多歇几天?”
“歇够了。”林樱把门关了。
不等钟黎跃说话已经拉开他办公桌前的椅子,自行坐下后对面前的男人说,“黎跃,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那什么,我等下还有早会。阿樱,你要不先回去,等我开完了会……”钟黎跃抱着笔记本就想走。
林樱没拦他,只是在他身后说,“走不走随你。你今日不听,往后我也不会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