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抚胡须,针锋相对的反驳,“哪怕日后陛下削藩王,学那推恩令,但是藩王们的特权依然存在,皇权威胁解除了,但是大明的财政负担会越来越重,各地百姓上贡的绢丝布皮,也只会越来越多,将来必然会形成一省之财力,才够供养一省之宗室。”
名臣就是名臣!
大牛就是大牛!
刘玘都震惊了,自己老爹就是强啊!
看得长远,这确实就是老朱搞的宗藩俸禄危害后世大明的一个弊端。
但眼前,自己要做的是解决掉,“求活”的问题!
自己老爹那就是满朝文武都在求活。
就他一人求死!
作死吗!不是?
现在不是解决百年后宗藩俸禄的时候。
眼下要做的就是让父亲也明白老朱的分封也有好处。
就算其中有弊端,你也要在其位的时候,才能改革!
而不是五年后,莫名其妙的患病死了!
事到临头不见事,那才是叫倒了大霉!
“所以爹,孩儿才说,陛下推的不是可追溯西周跟汉初的分封制度,而是前朝的宗王出镇制度,要知道!”
“元世祖忽必烈还在位时,坚持家产制传统同时,还强力吸收汉地政治文化,极度的加强了他的皇权,着力培养诸子的势力,从而使得他们出镇地方,甚至边境,充当地方军事长官,以此来拱卫皇室,这就代表了皇帝镇戍一方!”
刘玘不停。
见父亲刘基神色开始深思起来。
就知道他动摇了!
有变化就会有翻盘点。
这是刘玘一直铭记的一句话。
现在更是自信。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继续朗声说道:“陛下的分封诸王跟元代宗王出镇制度最大的相似点,就是陛下的这些儿子们,特别是九大攘夷塞王!”
“他们就跟元代宗王们一样,拥有着指挥一方军事的权力,想必陛下对于当年统治江淮地区,出镇的元代宗王,镇南王脱欢,及其子孙威顺王宽彻普化,宣让王帖木儿不花,肯定有着不一样的深刻感受,毕竟其中一位,还参与了及时的平灭一场浩大的农民起义!”
“对外防御边患,对内藩属帝室,今定都应天府金陵城,边陲太远,元降军虽多,却北元依在,陛下平中国,自要收复前朝故土,征服蒙古,那这攘夷塞王就得出力,所以才让宁王就藩大宁,为边塞巨镇,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骑兵,骁勇善战……”
“还有,陛下已经开始钦定的训录之中,更是再三强调——凡王国有守镇兵,有护卫兵,其守镇有常选指挥掌之,听王令旨,凡百征进,若合于理,惟命是听……其护卫系本国军马,并从王之调遣!”
“爹,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本朝讲的可不是什么田园牧歌,效法先王,尧舜禹汤!”
说着,刘玘环顾一圈沉默深思的父亲兄长,负手而立,“圣上要的是——控制,分配,稳定,这就是他要的!打天下前,他分的是前朝的利,是张士诚,是陈友谅的利,但如今他坐天下了,分的那可就是自己的利了!”
刘玘不再多言,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父亲会明白!
——封建王朝的本质就是控制!
不先进,但是极其稳定!
为了这样的稳定,老朱学了很多东西!
也很舍得,很多东西!
“孩儿……难道,爹错了吗?”
“历朝历代的后继之君大多数都是弄潮儿!唯独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只能做——开拓者!”
刘玘最后一言!
犹如醍醐灌顶!
刘基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从未站到陛下的角度想过问题。
大悟!
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