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雨云中,正有一道道遁光疾行,如同蝗虫过境,不过五息之间,众人已是纷纷照面。
来得还真不是一伙人。
无边雨幕中,颜青山懒卧在形如床榻的软轿上,隐现在浮动的粉色薄纱后面。
那软轿四极,各有两名黑袍汉子用肩扛着,上边有三两个锦袍宫奴跪伺在颜青山身旁,当初那位颜奉总管,竟也在其中。
在软轿两侧,还有四个气息内敛的老头子站着,谢自然看不出他们修为,但想来应该也是缠教宿老。
撇开缠教这边,另一侧来的人头更多,俱都是各大仙门世家的人物,修为参差不齐,但最弱的也都是大修士。
这一行人,隐隐分作五方阵营,领头之人,有和尚,有尼姑,有道士,有剑仙,瞧着倒挺热闹。
论修为,应该就是计履霜口中的大能之辈,不过谢自然也只是粗浅一观,毕竟到了这等境界,谁手里还没有一两门隐匿修为的手段。
说起计履霜,谢自然只是神意一扫,便发现了此女所在。
此刻,她正站在那年迈的老尼身侧,后方还有不少身穿素衣的女弟子,看来素女宗这回派来汴城的人还不少。
“计姑娘,你们怎么全来了?”
这也太齐整了吧!
计履霜心头一愕,原本她正在打量前方这红皮蛤蟆,谁知谢先生的声音突然在她心神中响起。
“先生也在?”
“我不过一缕念头在此,借这蛤蟆,拿这藤精。”
听闻此话,计履霜一时心下了然。
她刚刚还在纳闷,那昏死的妖物看着气息不弱,怎么可能被一只尚未化形的精怪治住。
原来是先生在此显圣。
“先生,您刚才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正好咱们五家仙门道派正聚到一起,在卜算缠教老巢的位置,所以...全被您给招来了。”
“你们准备联手围攻缠教了?”
“司天台出手了,而且履霜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五十年前大破缠教,便是司天台和我们五家牵的头,所以,眼下自然不能看着缠教东山再起。”
计履霜口中的司天台,谢自然倒是略知一二。
据《青崖问玄录》上所言,这司天台本是大虞朝掌管星气谶纬的闲散之所,最近几十年却是如日中天,代表大虞朝在明面上统摄修行界诸事,可谓风头无俩。
“不过,那折柳山庄显然只是缠教表面上的驻地,咱们迟迟找不出对方老巢,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计履霜话说一半时,那颜青山的软塌上,忽有一阵阴柔黏腻的声音传来。
“最近这东临城还真成了菜市口,连还没化形的小妖也敢跳出来蹦跶了。”
东临城乃是汴城故称,此獠敢如此说话,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只见他侧头看了看身下群山,体内诸天一转,顿时声如雷震。
“闹出如此大的阵仗,咱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在此显圣,没想竟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在颜青山等人眼里,先前那阵仗,不可能是眼前这朱蛤弄出来的,真正拨弄风云的事主,显然隐遁了起来。
只听他声音在绵延群山中回响,不过却迟迟无人回应。
于是,颜青山把目光又望向了眼前的红皮蛤蟆。
“把你刚才看到的,一五一十给咱家交代一番,要不然...”
他体内诸天一转,表面上是在向朱蛤施压,实则是起了坏心思,冲着那些仙门道派的小辈去了。
猝不及防之间,仙门道派那边顿时哀鸿一片,几个静观其变的大能也终于坐不住了。
“颜老狗,五六十年不见,还是这么恬不知耻,竟然对小辈下黑手。”
说话的是个头戴草帽,一身玄衫的侏儒老头儿,此刻正踩在一柄锈剑上,指着颜青山破骂。
“先生,这老头名叫公羊寿,乃是长春派此番任务的掌事宿老。”
计履霜也没闲着,趁着这会功夫,把场中各派和领头人物,都纷纷给谢自然说叨了一番。
然而就在此时,计履霜旁边的了因老尼却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霜儿,可有察觉到外念入侵?”
说着,便将神识扫向了计履霜,谢自然见状,先一步将神意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