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信你吗?”
徐蒽增急眼了:“戴雨农,我冒着多大的风险和你组成同盟?再说了,你那个混蛋外甥跟我还达成了协议,我用得着坑你吗?我能坑你吗?”
徐蒽增是真的急眼了。
要知道他为了利益选择了和张安平妥协,但现在的情况是赵立军死了,而监听中统这件事又被天杀的朱家华捅出去了,以张安平的狗脸的性子,他不认账的可能性太高了!
不,不是高,而是绝对!
这种情况下,他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蒽增不能忍受这样的结局,他必须借助张安平输送的盘尼西林,完成对财权的不依赖,从而争夺绝对的主动权。
毕竟,有了钱才能让手下心甘情愿的卖命。
所以在得知了侍从室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后,他艰难的取舍了许久,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
和戴春风沆瀣一气!
戴春风刚才说昏话是因为事关己身,进退失据,但他又不是真的昏,从徐蒽增的话语中听出了徐蒽增急迫的心思后,他顿时明白了徐蒽增如此着急的原因。
此时的张安平,用口型说:
杀价——答应他!
戴春风瞬间明白张安平的意思,沉声道:“徐可均,这件事的风险有多大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雨农兄,你也应该知道如果继续下去,风险又会有多大!”
戴春风故意停顿了好一阵子,然后才说:
“徐可均,此事……你我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知道,所以,你我绝不能承认——这件事,就是我们为了颜面而放出去的风声!”
“等等——”戴春风喊停,又道:“可均兄,你我先小人后君子,此一时彼一时也,这句话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电话那头的徐蒽增怒火烧心,不愧是甥舅,真他吗不愧是甥舅啊,做生意倒是做的明明白白!
“你想怎么样?”
“供货价,市价四成,数量,减半!”
徐蒽增咬牙切齿:“戴春风!别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和你结盟!”
老戴重复之前的一句话:“此一时彼一时。”
“市价五成,数量不变!”
“那就六成!”
“好——戴春风,你得逞了!”
徐蒽增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后,这头的老戴笑了,老对手向自己低头低到这种程度,着实令人开心啊!
戴春风笑着道:“安平,如此一来,此事……可定!”
张安平却摇头:“表舅,之前咱们说的您忘了吗?”
这话让戴春风皱眉,是你让我答应徐蒽增的,怎么又提之前的话?
“徐蒽增是无路可走,他只能跟您站一条线,可您没必要跟他这条破船一起。”张安平露出一副得意之色:“而且,有了徐蒽增的衬托,才能显示您的忠诚,不是吗?!”
戴春风瞪大了眼睛。
脏!
真脏!
外甥的这心,比自己这个特务头子更脏啊!
可是……好他吗喜欢啊!
戴春风在震惊、激动过后,呢喃道:“徐蒽增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打算?”
“他不会,他没有别的选择。”
老戴思索再三,认同了张安平的推断。
甥舅两人定计没多久,侍从室的电话就来了,老戴起身恭恭敬敬的搭是,挂断电话后,他深呼吸一口气:
“我去趟黄山官邸。”
“表舅,您放心吧,您吉人天相,这一次对您来说是福非祸!”
……
黄山官邸。
戴春风来了以后,却并没有获得第一时间进去汇报的权力,一打听才知道,徐蒽增已经先他一步进去了。
是福非祸!
戴春风大喜过望。
等候了一阵后,徐蒽增出来,两人没有交谈,但徐蒽增投来的目光戴春风却读懂了。
这下戴春风心里更有底了。
果不其然,他进去的时候,【侍从长】就说他已经知道了,并批评中统军统不够谨慎,等【侍从长】说完后,戴春风满脸羞愧的道:
“【侍从长】,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我猪油蒙了心……”
他按照剧本“老实”的交代了情况,向【侍从长】深刻的检讨了自己的错误。
【侍从长】听后“娘希匹”的骂了好一阵子,但骂的越凶老戴反而越踏实,因为他太了解对方的性子了,若是不骂,那就装在心里了,骂出来说明对方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生气。
一通喝骂后,【侍从长】便好奇的问起了特高课监听组的情况,老戴闻言心中微动,随后更羞愧的称:
因为自己处事不密,导致这件事被报纸报道了出来,虽然遮掩了一番,但为了监听组的安全,已经令张安平将人员撤离了。
【侍从长】极为遗憾,但随即却表示要让报纸将这件事大规模的报道,以此来打击、羞辱日本人。
戴春风领命,被【侍从长】勉励了几句后终于离去。
待戴春风离开,【侍从长】的神色就阴冷了下来。
徐蒽增,作为耳目,你竟然……骗我!
朱家华,你因为私利而废公,同样可恶!
中统浑然不知道,就是这一刻起,他们在【侍从长】心中的地位,开始断崖式的下降了。
……
戴春风反手卖了徐蒽增之事,【侍从长】不说,根本就无人知晓。
而接下来【侍从长】也冷处理了这件事,随着侍从室的命令,霸榜了好几天的新闻就这么突然的消失了,转而宣扬起了另一件事:
军统对特高课的监听。
相比中统军统的内讧式的新闻,这则新闻更吸引人的目光,之前的新闻就这么给平息了。
眼见侍从室冷处理了这件事,幕后黑手朱家华一脸的懵。
这件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的被放下?
可现实就是这么的魔幻,他拿不住【侍从长】到底是怎么想的,手里磨刀吹毛短发的屠刀,竟然不敢轻易的举起来,生性谨慎的他,思虑再三后,终究是选择了……放弃这次的机会。
朱家华这一次实在是摸不准【侍从长】的心思。
相较于朱家华的谨慎,徐蒽增突然间“悟”了——原来作为耳目,可以这么的浪……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徐蒽增开始了自己的“浪”之旅,最后……成功的浪翻了。
……
这件事消弭于无形了,但张安平却没忘记朱家华给自己捅的这刀,他正合计着怎么坑一把朱家华在中统的势力,没想到一个噩耗从上海传来了。
上海站监听组,在兵分三路从上海撤离的时候,其中一路遭到了日本人的伏击,该路七名成员除两人当场自杀殉国外,另外五人全部被抓。
除此之外,一条交通线也因此暴露,整条线,从上到下一共16人,只有三人得逃,其余13人悉数被捕。
好在徐天当机立断,在交通线出问题以后,立刻将所有相关的人员悉数撤离,才避免了接下来更大的人员损失,可因此放弃的交通线多达三条,而因此放弃的据点也有足足11处,至于撤离的人员,更是多达百余人。
消息传来,张安平倒是没有太多的负面情绪,因为这就是敌后战场的残酷,无论再高的大楼,其实都是沙雕的。
可老戴却气疯了,一连串斥责的电报发往了上海不说,他对朱家华的恨意也达到了巅峰,于是将一份名单摆在了桌前。
戴春风问计于张安平:“安平,你觉得如何把这东西传出去?”
张安平拿起名单后不由瞠目结舌,这份名单,竟然是中统在教育界的钉子名单。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他控制情绪,若无其事的问:
“真的假的?这玩意能搞到就离了个大谱。”
“你说真的假的?”
张安平耸肩:“那就是真的喽——咱们不能动,至少目前不能动。”
“嗯?”
“现在曝出去,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咱们。”张安平苦笑着说道:“这件事,我觉得要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恰当的时机?”老戴眉头一挑等到张安平的回答。
“徐蒽增很快就会迎来财务自由,没有财务的制掣,以徐蒽增经营中统多年的底气,朱家华这个兼职的局长,是挡不住的。”
“你说的有道理。”
张安平嘿笑道:“等朱家华被揍得抬不起头心生退意的时候,这个名单再出来,那中统内部又能势均力敌了!”
老戴听后感慨道:“好小子啊,我真的是越来越舍不得你走了。”
“嗯?您终于看烦我了?”张安平大喜过望。
“你说说你来之后搞了多少事情?我怕再把你绑在重庆,你能把重庆的天给我掀了!”戴春风没好气的瞪了张安平一眼,随后道:
“准备一下,过两天回去!”
“另外,有件事要交给你,一直拖着,就是为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