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骄阳当空,暑难耐。
大汉帝国武平侯、司空、行车骑将军事的曹老板率军征讨南阳张绣未归,许都的司空“霸府”由侍中、守尚书令荀彧主持。
老板不在,荀大管家宫中府中俱为一体,任事勤劳、一丝不苟,在闷热的军机重地埋头简牍,汗流浃背而不自知。
大军于三月出征,五月报捷但未尽全功,最近天气过于暑热,老板就给三万人马放了暑假,在宛城淯水边休闲避暑。
北边,四世三公的袁绍与白马将军公孙瓒厮杀正急,一时间不分雌雄。
东边有吕布偷袭取了刘皇叔的徐州,刘皇叔大耳不见红,反过来向吕布求和寄人篱下,又偷偷的写信求曹老板帮忙。
东南边的袁家嫡子袁术作死称帝,去年还侵犯豫州陈国,奉朝廷之命的曹老板亲手捶了他一顿,声威大跌、气焰渐熄,如冢中枯骨,离死不远。
还有粮草、军饷、器械、屯田、察举人才、朝廷用度......大管家都得过目。
门外有郎中禀报:“司空东曹掾毛大人到。”
荀彧停笔抬头以目光相迎,毛玠乃是曹老板的人事总监,此番匆匆而来要说的自然是人才察举。
二人见礼,毛玠动作夸张擦拭额汗水,说道:“令君辛苦,此处暑热难当,不如移步他处,内进小院有水井、老槐树,僻静清凉,歇息片刻再回案牍也不迟。”
曹老板在许都时,常与亲信幕僚们在槐树下、水井边聚会。
“也可。”
荀彧也许乏了,从早至午未曾歇息。
也是热了,汗水早已浸透官服,冠带、鞋袜尽湿。
他也知道毛玠必然有话不想被门外郎中听去,就坡下驴与毛玠步入内进小院。
小院僻静,但二人尚未说话,就听一墙之隔住着司空大人家眷的内院传来说话声。
声音尖而细者,二人一下子就能辨出,是公子曹丕。有些破音沙哑者是谁,为何像是在争吵?
荀彧好奇,示意毛玠“稍后再说”,毛玠更好奇,他隐约听到“穰城”、“张绣”的字眼儿。
“淯水一战,大公子和安民公子,还有我父战死沙场,500余个日夜,我无时无刻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深恨自己不能手刃仇人,献张绣、胡车儿头颅于灵位前,告慰父亲亡灵。只恨......”
“张绣反贼,依附刘表,与袁绍暗通款曲,该死!你又为何说,张绣可不杀?”
“公子勿急,且听我说。”
破音沙哑声的主人是谁,荀彧和毛玠不用猜已经知道:武猛校尉典韦之子——典满。
去年正月,典韦战死,主公大悲,厚葬厚祭之,又拜其子典满为郎中,秩比三百石。须知,此时的毛玠也不过四百石。
在老家襄邑守孝一年的典满虚岁18,前几日回许都履职,这事儿荀彧和毛玠都知道,却不成想典满会在此与年仅11岁的曹丕争论。
这两人,一位粗鲁猛将之子,舞枪弄棍尚可,说经讲义摆道理嘛,悬!
一位司空公子,家学渊源,得主公和名士调教,儒家经学已窥门径。尚6岁习射,8岁骑马,10岁就跟随主公征战,增长见识。今后必文武双全,已可定论。
不过嘛,20岁及冠算作成年,未及冠之男子,在荀彧和毛玠眼里,不过弱冠小儿也!
“公子,豫州、兖州,四面皆敌,为四战之地。”
“主公一战张绣,张绣降而反复;二战张绣,张绣与刘表联军尚且不敌,丢了舞阳、宛城。”
”张绣与刘表不同,与袁绍并无交情,对朝廷还有几分旧情顾念。就算两番交战于南阳,主公也是奉天子以讨不臣,大义在手,不论私情。”
“只需断了张绣对袁绍的念想,即有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哼哼......”尖细的声音说:“张绣来降,亦必杀之!再说,张绣与我有血海深仇,岂肯来降?”
“张绣是降朝廷、降天子,就是降主公。”
典满争辩:“主公迎天子于河东时,袁绍恋栈于承制封拜,托词不前;主公击伪帝袁术于蕲地,袁绍模棱两可,左右支吾;主公攻南阳,战于穰城,袁绍坐视不理。种种,诸侯皆看在眼里,哪里还敢指望袁绍?张绣亦然。”
“两番征讨,想必张绣已经看明白,刘表、袁绍只是让他作门户之犬,挡住朝廷大军而已。”
“公子,我敢断言,若河北之战袁绍取胜,加之关中诸侯接受朝廷安抚,此时主公再派人以朝廷的名义去跟张绣说不计前嫌,千金市马骨,张绣必然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