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未归,他们岂能乖乖跟着衙役去府衙,便和衙役们争吵起来。幸好三人原本皆是名声在外的天羽军将领,这些才被别驾府召集的衙役心里惧怕不敢用强,让他们拖了些时间。
可李伟没想到,陈寅这时竟是直接打开门,毫不掩饰的走了出来。
“啊!”一直在驿馆看守的衙役们更是惊讶的叫出声来。
“何事扰我清梦!?”陈寅横眉立眼,对着他们怒声喝道。
“这。。。你。。。陈军候,你,你无事?!”衙役们结结巴巴的说道。
冷哼一声,陈寅一脸愤慨的道:“某有事无事,关你屁事!你们是什么人?这天都没亮的,是想干嘛!?”
陈寅突然身体无碍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给他们带来的震惊显然不小,此时又一副暴怒的样子,让衙役们更是说不出话。
咽口唾沫,衙役们面面相觑,一个衙役涩声说道:“这个,回禀军候,府衙有令,唤三位军士前去。”把话说出来后,衙役显然镇定了一些,语气变得流畅起来:“朝廷使节依诏需对这三位审讯,可他们却是抗诏不遵。”
“朝廷来使节了?”陈寅眉头微蹙。
“正是!”衙役们脸色又变得得意起来,显然虽惊奇陈寅复原,但又想起此时他们阶下之囚的身份。
“那便在门外等着!”陈寅却是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句,然后转身示意三位弟兄回屋。
嘭,一把就将门关上。
衙役们愣怔当场,你看我我看你,想要推门,却不见一人敢先抬手。
“把周围都看好了!”一个老成的衙役只能闷声说道。
“大哥你这是?”转身进屋,王敏惊奇的说道。
陈寅一摆手,阻止三人再问,只是笑道:“不必担忧,换上军服,我自有对策。”
张王二人还有疑惑,李伟却是看着陈寅胸有成竹的样子,脸色不再慌张,立刻按陈寅吩咐做事。
等四人换好各自的将官服,陈寅一马当先,踏出了房门。
“啊,军候,使节提审的只是三位。。。”等里面的人再次出来,衙役们松了口气,却又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陈寅,一个衙役又急又慌地道。
“怎的?他们乃某家部下,陈某不能同行!?”
你早被革职了!衙役们心里腹诽着,谁也没想到陈寅突然就没事人一样出现了,这个情况上吏可没交代过该怎么应对呀!
衙役们回不了话,陈寅又是冷哼一声,随手就拨开他们,“既然郡府有令,你们别挡路,耽误时间。”
四人穿过楼道,衙役们一个个缩着身子贴在墙面上,任由他们经过。
嗒嗒嗒,踩着老旧的木梯直作响,来到驿馆大堂。
满满的一群府衙衙役,在下面伸长着脖子,全神戒备的看着他们。
陈寅对身边的李伟笑道:“嘿,他们还真是瞧得起你们,来了那么多人。”
然后转头对着下面的衙役叫道:“某乃天羽军陈寅!驿卒何在?既然要我们去府衙,还不快快牵马!”
府衙公堂。
一排桌案上,身穿崭新官服的官吏们分坐两边,两个双目充血,却精神亢奋的官员坐在审讯主席。
而另一边,贼曹张惇端着饮子,翻看着过去几日对功曹府一系官吏审理的卷宗。
一切倒也顺利,负责审讯的,乃是张相特别从廷尉府派来的干将,以朝廷钦差使节名义下来的,廷尉左平卢升和廷尉右平苗守,在他们精湛的审讯手段中,从这些功曹府官吏口中得到了张惇等人想要的一切供词。
今天,要审讯的,是另一方让张惇等人格外在意的,陈宾军中的势力。
而其中最特殊的,便是那天羽军旧部。
翻看着名单上的姓名,张惇暗叹可惜了,这里面的战将皆是组建天羽军之人,却也只能一竿子打死了。
无奈,可毕竟就连原本众人看好的陈家麒麟儿,如今也不过是废人了。想着看到的那扭曲的腿骨和惨烈瘆人的臂膀,张惇摇摇头。
既然已经决定将一切推到陈寅身上,那这些与他关系亲密的将士留着也不可能有好事。
幸好,林立拉拢的楚梦熊也是个人才,短短半月便掌控了这支天人军队,并扫灭县乡几家反新法最为激烈的官吏士绅,杀鸡骇猴,让新法在东阳郡在无人敢阻碍。
和那些已被腐蚀的府、厢士卒不同,天人和那些官绅毫无瓜葛,亦无顾忌,只要生成‘任务’,驱使起来格外听话。
“启禀各位老爷,拘押人犯已全部带至偏房,是否开始升堂审讯?”
一名衙役出声打断了张惇的思绪,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两个廷尉府下来的官吏请示地看着他,周围的官员也一副静等吩咐的样子。
面上倒还克制得住,但张惇心里已是颇为激荡。
这就是大权在握的感觉呀。
“嗯。”用鼻子发出一声音节,张惇看着官吏们才动了起来,得意的饮下茶水。
主审席上的廷尉府官吏对衙役道:“人犯可都到齐?”
衙役躬身道:“尚有三名人犯囚于驿馆,已叫人去押解,即刻便到。”
张惇一抿嘴角,留在驿馆的三人他自然知晓,乃是陈寅心腹之人。当初做下决定推陈寅上台,他还提议及早将着三人下狱,但别驾却道无妨没有同意。
希望没横生什么枝节,若是能在这三人身上做出点文章,一切才是天衣无缝。
说起来,别驾也不是是伤没好利索,还是心软。要不要和林立商议一下,叫人处理驿馆躺着的那人,永绝后患。张惇思虑着。
“带人犯王德!”通报的衙役转身对着外面大喊着。
呼啦啦,一串硕大的铁链摩擦着地板,一身穿囚衣,身宽体胖,原天羽军军司马王德走了进来。
“大胆人犯,公堂之上,还不跪下!”一声惊堂木响起,那廷尉府年纪较轻的廷尉右平苗守,怒目圆睁,对着底下傲然挺立的王德喝骂道。
“哼!某乃朝廷武官,未曾定罪,为何要跪!”王德不甘示弱地高声回道。
堂上诸吏皆勃然色变,张惇也是颇为惊奇的看着王德。
虽然和他接触不算多,但这王德自拘押前后,一直都是顺从无比的样子。让他自解兵权,毫无反抗;让他自供罪状,立马动笔,一副乖乖认命的姿态,怎地突然那么硬气了?
莫不是有变!?张惇顿时坐直了身子。
“混账!朝廷有诏,尔等结党营私,罪大恶极,何来没有定罪!?竟敢藐视公堂,来人,与他二十大板!”又是一拍惊堂木,苗守怒道。
王德双目一呲,“朝廷下的乃是问责诏书,而非问罪!老子虽革去领兵之权,却未削武官之位。用大刑于朝廷武官,你们是要作反不成!?”
“竟敢胡言!你在供词上一明明白白自述结党营私,阻挠朝廷新法,实在罪无可赦,还敢口出狂言。”年纪较老的廷尉左平卢升神色较为平静的看着王德说了一句,然后不等王德开口,对衙役们道:“人犯藐视公堂,先掌嘴三十。”
“你敢!”王德怒叫一声,却被两名衙役一把制住,一个衙役手持木板狞笑地走了过去。
“哪个敢动我天羽军王司马,老子立马剁了他的手!”
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谁人咆哮!”苗守怒道。
张惇却是听到这个耳熟的声音浑身一颤,猛地一把站起,碰着书案将上面的杯子都给打翻了。
这么大的反应让堂内的官吏不禁侧目,却只见张惇似乎是见了鬼似的直勾勾盯着外面。
官吏们不由跟着他看过去。
却见在一个府衙班头的带领下,一个头束高冠,身材健硕,将一身玄色将官袍绷得紧紧的男人踏步而来。身后跟着三个同样威猛的将士以及一群脸色古怪的衙役。
好似众星拱月,亦如雄狮出更,这男人被他们簇拥着走进了公堂。
“阁下是?”原本听闻那不逊的话语愤怒不已,却看到张惇等东阳官吏以及堂下人犯皆神色有异,苗守和卢升是不明所以,看着这将官着气势不凡的样子,不禁按下心中怒火有些小心地道。
“哈哈!”只见这将官仰天大笑,让苗守觉得备受轻视心中冒火时,却见他又突然笑容一敛,理也不理他们,而是转头对上张惇,语气揶揄地道:“张兄,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