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世我不知，诸位师叔也不知，只知道你会陪伴每一届弟子共同抵御魔族，约莫是面对的丑恶太多，你每次回来都会忘事，之前你说这样的身份过于复杂，对外和每一届弟子称做师兄弟，只隐去名头，外人只需要知道清怀有一个神嗣就够了。”

方析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切她都没记忆，干脆带着她到一旁的书案上研磨提笔，微黄的纸张上被乌黑的墨抚过，一行一行的列出山上各峰的情况。

“我的职责是什么？”萧霁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张就头疼的去问方析，“震慑四方诸仙家与魔土褚氏一族，也……不要飞升成神，最好也不要出山。”方析有点支支吾吾，萧霁抬眼瞧了他一眼，“我知道了，吉祥物嘛。”

还得是一个战力爆表手无权力不谙世事的吉祥物。

于是她又点了点案上的空白纸张，“你再帮我写下当年的我喜欢什么吧。”这句话一出方析更是难，“你…以前没有喜好。”

“没有喜好？吃什么喝什么，平时喜欢什么衣物颜色和小习惯都没有？”那位萧魄月难道真的跟神仙似的什么都不挑？连一样偏好都没有？

“吃住都在山里，用度也都是按照门中弟子的来，你的悲问峰也冷清，没听说过有什么偏爱。”方析攥紧了拳头，忽然才觉得萧魄月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能将日子过成这样的毫无波澜。

一个最应该骄矜尊贵的人过的是最苦寒的日子。

萧霁也有些无言，半晌之后还是出了声，“你就说说平日里我在外人面前是什么样的吧。”方析低着头想了一会才抬头，“只要在外人面前端起神嗣的样子就行了。”他早前也很少接触萧魄月，几次见面也都是那人于高台上冷淡的睨一眼，最直接的对话也就是那句，“阿兄，这个孩子做你的弟子正好。”

“你先好好休息，往后日子还长，一切慢慢来就好。”方析后退两步，行到门边才像是想起什么来的回头对萧霁道，“那日你带回来的东西我给你送到悲问峰山下，等你养好身子再去瞧。”萧霁点头，坐在榻上握起那支青骊送的孔雀翎发呆，好在这孔雀翎虽亮捏在手里没开刃一样，否则早就一手血了。

“一座山上竟然有十峰这么多，都各司其职，每个山峰至少有两个要记得的人……”她往后一倒下去蹭身下的锦被，孔雀翎被她搁在枕边，手里拿着那张方析写给她的各峰情况以及人员。

“虞陨峰，主事物品采买和交易，长老姜恒，与我同辈的是周生怀；毓虚峰是主峰，住的是山主裴川和方析；悲问峰是萧魄月的，渡生涯是主战事的扶禛和穆峣……”光是看着就觉得眼花缭乱，可是怎么的也得早早的顺一遍才行，“嘉远峰是医圣裴正与其弟子柯浮；碎梦渊就是自己身处的青鸟居，往日住的是通讯各州的连宿和青骊；海石峰除去傅霄与其新弟子周生柏所住的三省阁所剩房屋皆是藏书。”

眼神随到后头的三个名字，看着方析前头笔画清晰的字迹到这就变得有些晕开，“点弘峰制器的吴仇诸葛才师徒，惊霞峰管理弟子的叶以和刚刚见过的小豆丁祝苍……”余下最后一峰的名讳几乎就要糊成一团，仔细分辨之后才看清是庐远峰，负责的事务和虞陨峰一般无二，主事的长老李殁沧和嵇乐……

萧霁的眼神扫过李殁沧时心口忽地传来一阵刺痛，喉头那股刚被压下去的腥气又泛起来，起身往榻边的小案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将腥味压下才舒缓些，放下被子抬眼又瞧见那面铜镜……“返老还童了？”捏捏自己的脸仔细端倪，比起第一次醒来时小了差不多十岁，那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和清冷散了个干净，留下的是张稚嫩无害的俏脸。

是属于萧霁十岁时的脸，眉眼都没长开，还带着点肉呼呼的婴儿肥。

刚刚在众人面前装出来的清冷淡然现下全在萧霁脑子里转化成一个狐假虎威的小姑娘对着一圈成熟的仙门弟子……“简直是太丢人了。”她在心底对着那位萧魄月道了几句对不起后又翻身上榻。

“房子着火我拍照，人生乱套我睡觉……”哼着几句早上出门前被洗脑的神曲渐入梦乡，青鸟居外的人听着里头的动静渐小才放心离开，只留下一个鹿儿在院子草地上趴着守人。

好在哪怕是穿成萧魄月她的睡眠质量也依旧很好，大概是因为呕了血身子虚，萧霁这一睡就是两天，醒来时饥肠辘辘，感觉胃都搅作一团。

萧霁起身出了青鸟居，等候在门外的鹿儿连忙迎上去，“萧仙子起身啦？”说着就给她施了一个清洁术，萧霁看得一愣一愣，只觉得自己周身一轻，随后就跟着鹿儿出了青鸟居。

“仙子现在要去哪？”两人沿着弯曲的小路往山下走，萧霁闻言回头看她，鹿儿被她看得害羞，不好意思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棕色衫裙，生怕自己哪一点不整洁冒犯了她。

“咕噜～”萧霁还没说话肚子就替她抢先回答，鹿儿莞尔 递出一方小帕示意她拿着，眨眼间就到了惊霞峰，这里的弟子大多未辟谷，所以有一个大膳堂……最主要的是，会长期逗留在惊霞峰的弟子大多对妖类和善，不像其他峰的弟子那样咄咄逼人。

鹿儿找了个小桌安置萧霁坐下，自己拎着碎梦渊的玉牌去挑饭食，萧霁看着膳堂里进进出出的弟子们有点恍惚，样式统一的衣物，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笑闹倒是让她想起上学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

“这位师弟，这个位置有人吗？”一个穿着浅青色弟子袍的少年凑近她问，萧霁挑眉，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之后点点头，鹿儿也端着两碗面过来，看见这个少年愣了愣，随即笑着跟他打招呼。

“小顾师兄，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