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门外的锦衣少年手执长鞭,表情随意地打量着眼前看起来觉得寒酸抠搜的大门,对着身后的随从指指点点:“看看,看看,这就是那白把总的家,一路摸过来要不是这门房说是白家,我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大齐居然还有这样贫寒的七品官,看看这门框小得!”
张德禄额角冒汗,小声哀求:“我的爷,咱别这幅指点江山的架势行吗?虢州这边,这样的就算中等了,您真以为哪儿都是皇宫王府的朱漆大门哪?您先别说话了!”
“小爷我来都来了,还怕什么”
话没说完,眼前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红色纱灯暖红色的灯光下,一身清冷的女子迈步而出。
“萧公子固然不怕,但我白家为何要因你无辜受累?”
女子眉梢眼角俱是冷意,看得少年无端心虚。
“萧公子远道而来,原本应当盛情相待,但萧公子应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您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要随心所欲,多为自身处境想想,也为他人想想,所以,还请萧公子恕罪,白家不能迎您入内!”
面无表情的女子站在台阶上,声音冰冷,言辞得当。
没有惶恐,没有恭维,也没有任何的情意。
晋王倒退了一步,心头发冷,对她话里的意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听到了她的训斥之意。
这不是他的成欢姐,不是那个脸颊圆圆一身光明璀璨温暖人心的徐成欢,这是个清冷如许的陌生人。
可是,她却又这么像就像他每次干了蠢事,成欢姐会板起面孔教训他,要是再不改,头上还要吃两个爆栗,他即使比成欢姐还高出一个头,比她只小那么几天,也从来不敢反抗。
晋王的退却看在白成欢眼中,心底百般滋味翻涌,脸上却波澜不惊。
“你回去吧,天晚了就去住客栈,这弘农县总有不要路引的客栈,明日一早,尽快回河东。还有这位大叔,你给你的主子找双靴子换了吧,即便是主子非要偷跑出来,你也要先上下看看,这样招摇总不是好事。”
白成欢说罢,转身进门,再也不去看晋王萧绍晔一眼。
徐成欢是已死之人,即使晋王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即使他能在她身上看到徐成欢的影子,那又如何呢?
谁会相信,她没死,她还好好地活着呢?谁会不在乎这些,不把她当成妖鬼之流呢?
徐成欢的一生已然结束,对这个她曾经疼爱如亲弟的先帝皇子,如今的皇帝亲弟弟晋王,她能给的最后保护,无非就是离得他远远的。
他永远不必知道他最珍视的皇兄和成欢姐之间残酷的一切,永远做一个心地干净的大齐藩王。
如此就好。
“小五,关门吧,如果此人再来,不必开门,也不必再通报,让陈管事驱走即可。”
张德禄被白成欢说得愣了一下,立刻低头去看主子脚上的靴子,这一看,心惊肉跳!
大齐普通男子穿的靴子,鞋面上绣制的多是云纹,可是晋王份属藩王,穿戴都要按照规制来,他的靴子上绣的是暗金龙纹,只不过比皇帝那靴子上的龙少了一个爪子而已!
这白家姑娘好生利眼!
晋王穿着这样的一双靴子从河东一路到虢州,只要稍微遇上几个熟悉藩王规制的人,那早就被人认出来了!
还好他们一路怕被人认出来,成心躲着官兵走,才算是相安无事又或许已经有人认了出来,只是没有声张!
短短的一霎那,张德禄心中掠过无数念头,后背的衣服瞬间湿透了!
是他太不当心了,疏忽了!
这不是京城!
在京城就算人人都知道晋王到处溜达,那也再正常不过,可是,如今晋王只要出了河东,就是天大的把柄!
虽然晋王自小就没有跟皇上争皇位的心思,可自古以来哪个藩王能让皇帝彻底放心的?说得好听些是分封,难听些就是圈禁,不过地方大些罢了,晋王刚到河东,脚跟都没站稳,这会儿可不能出岔子!
张德禄愧悔交加地就要带自己的主子走,可是他一抬眼,人没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再想赶本王走,本王就治你家不敬本王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