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有所不知。”
于光远添了些干木柴,挑了挑篝火灰,噼里啪啦泛起星火,被热浪吹的跳跃升空。
“我们这些背山客,本就是吃的讨命饭,贱命一条比不得山君姥爷,它老人家餐风饮露,修的是大道,不会轻易害人,其实绝大多数妖物不会害人。”
“这又是为何?”
“修行不易,为了几条贱命惹下孽障,到头来被天收了去,不值当。”
“总有一些妖物为了修行铤而走险吧?”儒雅中年皱了皱眉。
于光远哈哈大笑,似是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
“若真如此,也是天理循环的一部分,用我的命来置它一身孽障,换来其他苦命人几十上百年的安全,不亏。”
儒雅中年浑身一震,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作揖。
“先生大义。”
“哎哟不敢当不敢当。”
于光远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也跟着站起身来仓促还礼。
文弱书生呆了片刻,问道:“妖物害人,真会被天收吗?”
“大多如此。”儒雅中年重新坐下,“其实不只是人,寻常的生命也不能轻易去害,若是孽障缠身,有些道行的高人隔着百里都能闻到,便也无所遁形了。”
“当真是……匪夷所思。”
“道家的天理循环,佛门的因果报应,岂是玩笑之物?”
“阴魂鬼物也是如此吗?”
“亦然。”
文弱书生的脸似乎又白了几分。
“我听闻世间有奇人,斩妖除魔灭阴魂除精怪,非但没有孽障在身,反而有功德加持,岂非不公?”
轰隆!
庙外风雷击荡,雨幕狂舞,一道闪电将天地映的通明。
文弱书生神色仓惶,似是吓了一跳。
这时,儒雅中年忽然面向楚修缘。
“道长以为呢?”
楚修缘笑笑,“以取死之道印证取生之道,自然不公。”
“请道长解惑。”
“在这里?”
儒雅中年看了眼狐疑的背山客,笑道:“是我唐突了。”
明殿内安静下来,困意如丝,继而鼾声四起。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厚厚的云层散去,天光斑驳,已是黎明。
树上的知了叫了一声,有些沙哑。
楚修缘睁开双眼的时候,山君和文弱书生以及小童儿已经走了。
于光远和陶荣正在收拾行囊。
“道长醒了。”
“道长此去何方?”
“三阳亭。”
“巧了,我们也是回三阳亭,正好顺路,道长可愿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也好。”
“只可惜那位儒士还要逗留鬼盘山,书生和童儿也急匆匆的走了,他们倒是顺路,却不知为何要独行。”
颇为惋惜的样子。
楚修缘静静的看着两人收拾行囊。
“他们不会和我们一起走。”
“这是为何?”于光远弯着腰,抬头好奇的问道。
“儒士是山君,书生和童儿是阴魂,他们赶路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
于光远和陶荣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动作也停下。
“道……道长说什么?”
“道长说,儒士是山君,书生和童儿是阴魂,还有,九月不怕生。”
于光远和陶荣拧着脖子看去,见说话的竟是小狐狸,嗷的一声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于光远又跑回来了,抱起背篓,又嗷的一声,撒腿就跑。
楚修缘叹了一声,“九月不仅不怕生,还记仇。”
本来可以做个伴儿的,这下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