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邓肯看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人影，眼中带着浓浓的哀切之情。

“老师，你不该发起这场演讲。”

那是年轻而又中气十足的沉稳嗓音，来者身材高大，无论是神态气势，还是种族特征，都带着属于雄狮的凛凛威风。

而在他身后，数名佩戴红色胸章的联合会护卫持枪肃立，正是他们刚刚冲入办公室并击毙了邓肯的护卫。

埃德蒙·艾伦特，邓肯首席目前资历最深也是最具威望的学生，以激进的理念和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在联合会的青壮派中拥有着大批支持者。

早在两年前就有人提醒邓肯留意这位不甘现状的学生，可邓肯总是觉得自己的学生们…还未成长起来。

邓肯摇了摇头，并没有斥责自己这位最杰出学生的所作所为，反而是自责道：

“埃德蒙，这些年来我忙于联合会事务，没能好好引导你和西格莉德，这是我的错，可我想知道...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将泰拉星三十亿人口拖入深渊的准备。”

“您又怎么能肯定泰拉人的未来一定就是深渊？难道过去我们失去的还不够多么，为什么共和国还值得您的拥护，我不理解！”

埃德蒙棕褐色的瞳孔中蕴含着压抑的怒火，这些年来，总督府和军部的贪腐他都看在眼里，被压迫而亡的同胞不计其数，他受够了卑躬屈膝的日子，也受够了那种无力改变现状时内心的悲愤。

“这次的游行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推翻共和国统治的理想终将在联合会手上实现，老师，我需要您的影响力，请您号召大家奋起反抗吧！”

邓肯缓缓闭上双眼，学生眼中的狂热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

每当他想起那些葬身于战争中的学生，他便忍不住内心的孤寂，想要培养新的人才，可又因为害怕离别而对他们若即若离，自己或许真的不是个当老师的料。

“也就是说，那些学生代表，是你派人暗杀的？”

埃德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惭愧之色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不惜一切的坚定目光再次从他眼中亮起。

“为了民族的崛起，为了泰拉星的独立，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邓肯睁开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痛声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面对共和国的坚船利炮，你们又能做到什么？再强大的灵能者也敌不过热核打击，再多的常规部队也敌不过轨道轰炸，伱是想亲手埋葬属于泰拉的文明么！”

“所以我说了，这是最好的机会！”

埃德蒙上前一步，以激烈的言辞反驳了昔日恩师的质问。

“帝国已经向共和国宣战，泰拉星轨道上的可用舰队一手可数，此时的共和国军部首尾难顾，面临整个泰拉星的反抗，他们的统治不过是风中残烛，至于轨道轰炸，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炸谁！”

“你！你居然还和帝国里应外合！”

邓肯气得咳嗽起来，如果不是迫于身体原因，他都想从轮椅上站起来给埃德蒙一巴掌。

“可如果帝国带来的并不是解放和希望，而是更甚于共和国的压迫，泰拉人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会反抗，一直反抗下去，哪怕只剩牙齿能够撕咬，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反抗下去，这就是我们的信念！”

“哪怕从此和群星失之交臂么？”

“在所不惜！”

凝视着慷慨激昂的埃德蒙，邓肯的千言万语仿佛在心中翻涌，可临到嘴边，他却只是轻轻开口。

“埃德蒙，最终...重力还是束缚了你的灵魂。”

泪水从埃德蒙的眼角滴落，他抬枪的右手微微颤抖。

看着老师失望中带着释怀的眼神，他知道，自此以后他便再也不是这位老人的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