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消息京城各路人马都收到了。太子颇为庆幸,说动皇上下了召越王回京的圣旨。
结果等了几日,不见礼部传旨的官员出京。
往宫中打点,很快就得了消息,说是皇上把圣旨收回了。
太子呆愣住了。在东宫书房一个人坐了许久。最后召集幕僚议事,布署了一番。
终是下了决心。
这次议事,没有召燕惊蜇。
燕惊蜇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太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想着师伯的身份外头应是不知的,太子怕是也不知越王世子的先生出自云静山。
本来想往西北传些消息,但最近几次重要密会都没叫上他,燕惊蜇不由悄悄提起心。关注起东宫的动静。
而至正帝那边也频频叫上文武重臣至御书房议事。回回议事的主题都离不开西北,离不开越王。
越王做的越多,京中众臣越发沉默。
原先只当越王有野心,有逆臣的野望。但随着高产粮的出现,随着棉花的出现,背后议论的大臣渐渐沉默了。
大齐需要什么样的储君呢?什么样的人堪当大齐明主呢?
一些不曾站队的大臣,心也渐渐偏了。
再是政见不同,有小心思,还是盼着大齐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江山永固的。
转眼便是冬至。
冬至祭祖、谒陵。从太子到秦王到晋王到各王爷,谁都不想领谒陵这份差使。
太子是想到皇陵就能联想到某人,他现在对某人是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秦王等人则是不想在这时候离京。
反倒是太庙祭祖,人人争相要去。
至正帝无法,只好命宗室派人前去皇陵祭扫,太庙祭祖则由至正帝亲率一众皇子皇孙前去。
队伍浩浩荡荡,天不亮就出发,皇驾延绵十数里。
太常寺、神宫监诸官员和太监早早在太庙迎驾。赵刚也率一众弟子前来相迎。
太庙供奉着大齐开国太祖在内等十七代帝后,及一些早夭的太子神像。并一些于国家社稷有功的功臣。
一众繁文缛节之后,至正帝的目光落在先帝旁边的位置。
先帝神像旁边空了一个神位,那是将来他的神位。而空着的神位旁边挂了他的元后贞顺皇后吕氏的画像。
吕氏面容恬淡,端庄大方,嘴边一丝浅笑,似乎在看他。
至正帝不由有些恍惚。
至正帝恍惚的时间有些久,后面跟着跪的太子等人不敢出声。太子抬头顺着至正帝的目光看去,也落在贞顺皇后的画像上。
而贞顺皇后旁边本应该挂先太子的画像。但赵广涣想,只要他在,先太子只怕永远挂不上去。
而另一边将来也只能挂他的画像,赵广渊之流,是不配供奉在太庙的。
至正帝看着贞顺皇后的画像,忽然有些话想对她说了。示意内侍,内侍便把太子等人都叫了出去。
硕大的大殿里,便只余至正帝一人。
“你等很久了吧?”至正帝半晌忽然出声,对着贞顺皇后的画像有些出神。“你想广淙了吧,我也想他了……”
记起先太子的种种,至正帝隐隐有些后悔。
他没想到先太子会自裁。当年他只是想囚着他的,甚至要不要废他的储君之位他也没下定决心。他并没有想要他的命的。
他是杀了很多人,甚至下令诛了吕氏全族。可先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的嫡长子,他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广涣比起广淙多有不如,若广淙还在……”至正帝有些说不下去,想到至今还被他遗忘葬在京郊的儿子,一抹愧色浮上心头。
“等朕百年,会命人给他迁葬皇陵,让他就近陪着你,不让你有思儿之苦……我知你最器重广淙,朕又何尝不是……”
只是当时有许多莫可奈何。
至正帝絮絮叨叨着说着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话……
“广渊瞧着比广淙做得还好。你养的两个儿子,都很好。只是广淙从未让朕操心过,广渊……他让朕头疼……自他回京,他从未喊过朕一声父皇……他是恨朕的吧,他心里怨朕……”
大殿外,太子目光深沉,站在大殿台阶下阴沉着一张脸。
袖管中的拳头已是紧紧攥起。
他不知父皇留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但父皇方才看贞顺皇后的画像看得出神,怕是想起先太子和越王了。
所以,念着与元后的夫妻之情,对试图搅乱朝刚,有不轨之心的赵广渊,打算网开一面吗?
还是干脆想易储?
当年自己不过是一个不得宠妃子的庶子,从来没想过那个位置,可硬生生把自己抬到储君之位。现在他好不容易坐稳,谁想让他再下来,他都不会让。
也不会同意!
目光恨恨地眯了眯。
一旁的秦王等人,见他一副生人莫近的表情,连与他攀谈之心都没有。现在一众兄弟不过都是面子情,里子如何,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太子排除异己的手段让人害怕,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下一个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