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仝听罢,半晌答应不得,便道:
“先生差矣!这话休题,恐被外人听了不好。雷横兄弟他自犯了该死的罪,我因义气放了他,出头不得,上山入伙。我亦为他配在这里,天可怜见,一年半载,挣扎还乡,复为良民。我却如何肯做这等的事?你二位便可请回,休在此间惹口面不好!”
雷横一听,又道:
“哥哥在此,无非只是在人之下,伏侍他人,非大丈夫男子汉的勾当,不是小弟裹合上山,端的晁宋二公仰望哥哥久矣,休得迟延自误!”
朱仝不悦道:
“兄弟,你是甚么言语?你不想我为你母老家寒上放了你去,今日你倒来陷我为不义!”
见他生气,吴用便笑道:
“既然都头不肯去时,我们自告退,相辞了去休。”
朱仝拱手道:
“说我贱名,上复众位头领。”
一同到桥边,朱仝猛一回头,却不见了小衙内,叫起苦来,两头没路,正待去寻,雷横扯住朱仝道:
“哥哥休寻,多管是我带来的两个伴当,听得哥哥不肯去,因此到抱了小衙内去了,莫急,我们一同去寻!”
朱仝一阵头皮发麻,只得嘱咐道:
“兄弟,不是耍处。这个小衙内是知府相公的性命,全然分付在我身上,切莫让他害了!”
雷横道:
“哥哥且跟我来。”
三人离了地藏寺,径出城外,朱仝心慌,便问道:
“你的伴当,抱小衙内在那里?”
雷横道:
“哥哥且走,到我下处,包还你小衙内。”
朱仝道:
“迟了时,恐知府相公见怪。”
二人支支吾吾,只骗他往远处走,朱仝暗暗叫苦,却被他捉了把柄,奈何不得,只好一路跟来,离城约走到二十里,只见迎面一人走来,那人生得八尺来长,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没根髭髯。
远远便在前面叫道:
“我在这里。”
朱仝抢近前来问道:
“小衙内放在那里?”
那人唱个喏道:
“小弟石勇,拜揖节级哥哥,小衙内在这里。”
朱仝瞪眼喝道:
“你好好的抱出小衙内还我!”
石勇指着头上道:
“不瞒哥哥,那小衙内被我拿些麻药,抹在口里,直拖出城来,如今睡在林子里,你自请去看……”
朱仝心急,也不及打他,忙乘着月色明朗,径抢入林子里寻,左看右看,却不见人,终在一棵树下丢着小衙内那绿纱衫儿,刀痕俨然,血迹未干,朱仝心下大怒,奔出林子来,早不见了三个人。
四下里望时,只见那石勇远远地拍着朴刀叫道:
“那小衙内已去地府投胎了,若不忿时,和你斗二三十合!”
朱仝性起,奋不顾身,拽扎起布衫,大踏步赶将来。
石勇回身便走,背后朱仝赶来,也不等他迫近,只闷头直奔,缀得略远了些,又在前面撩拨:
“来来来,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朱仝恨不得一口气吞了他,只是赶他不上,赶来赶去,天色渐明,石勇在前面急赶急走,慢赶慢行,不赶不走,钻进一个大庄院里去了。
朱仝看了道:
“那厮既有下落,非杀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