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即使我很努力去打工,也没赚到什么钱。”
说到这里,蔡康生面露几分唏嘘的苦笑,回忆起那段拮据的婚姻,不是很自在。
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有时候你明明倾尽一切,却还是收获寥寥,甚至还会得不偿失。
“这是命运吗,我们注定苦命,无法挣脱?”孔翎上小声的问他,想寻求一个精确答案。
“谁知道,我也没得选,生活在我这里,一直没得选。”
蔡康生也不明白人生是怎么回事,谁说年长者就会洞察一切?
年长者们,也只是习惯了苦难,
他们可以一言不发的承受痛苦到来,再云淡风轻的抹去那些舔舐伤口的记忆,不再像少年人,遇到点问题就感觉被命运辜负,闹天闹地。
谁不曾被命运戏弄过呢。
要希望便被希望折磨,要爱情便被感情重伤,追求财富便血本无归,
你我从无分别。
孔翎上在这个时刻突然明白,杨宁出家时总是念叨的“众生,众生...”
我们便是那芸芸众生,随时消失也随时存在的,众生之相。
她与蔡康生对视着,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你爱她吗。”
蔡康生想了下,“有些个瞬间,是爱的,可后来...我也分辨不清什么是爱了。”
普通人的日子哪有那些浪漫可言,一旦进入生活琐碎,事事都要与钱挂钩,蔡康生模样不差,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是不羁的男人,可是在生活面前,还是成为了庸常匹夫。
碌碌无为,也消耗了近半生时光。
他离婚的理由似乎与晓棠和贺嘉礼分开的理由非常像。
怕是那么多不同的婚姻走向陌路,底层逻辑也大多如此——你不能给我好生活,那我凭什么跟你吃苦呢。
“你爱过晓棠吗。”
蔡康生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犹豫。
“那你当时为什么跟她在一起。”
他们曾经那么动情的拥抱与亲吻,竟没动真情,让人不禁想要发笑。
“我不想说。”
“说说吧。”翎上吸了吸鼻子,“我好奇,你怎么能跟不爱的人在一起。”
“她漂亮,让我有面子,会哄人,让我舒服,就足够了,我要的本来也不多,我接受她的谎言,也希望她接受我的,别把彼此的龌龊摊开,就是好日子。”
全是他的主观感受,孔翎上听着,下意识跟着点点头,清楚他说的实话。
“可惜,漂亮从不是爱的基础和标准。再到后来,我的感情都是及时行乐,已经没有忠诚可言。”
孔翎上对这点有所理解,“我们都在挣脱着。”
“为生活挣脱,为寻找稳定的陪伴而挣脱,再后来,你会发觉,跟谁在一起,其实没那么大的差别。”蔡康生说的轻松,此刻尽是忠言。
“游戏人生是对的?”
“谁知道呢,谁又能控制呢?”
蔡康生随意的笑笑,对真理、情爱的对错已然没了兴趣,人们对没兴趣的事情,总可以真诚回答。
“你比我强,”翎上这话让蔡康生看向她,等下文。
“你至少为自己奋斗过,可我哪有梦想,现在又是失去了赚钱能力,以后一定会饿死,保不准要露宿街头。”
蔡康生对贫苦生活有所感悟,想了一小会,才试探的问她,“你声线那么好,要不,试试去驻唱?不用手工作,运气好,赚的比过去还多?”
“驻唱?”翎上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毫不在乎,“我哪学过唱歌,上去也是丢人。”
蔡康生看孔翎上丑兮兮的脸,又有点为难,“虽然你长的不行,但拾掇下,走中性风格也不错?”
见孔翎上沉默,蔡康生抬抬眉,没再劝,若没有热爱,迟早也会放弃,只是为了讨生活,那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他起身从角落里拿起一把平时常用的吉他,轻轻弹奏了起来,轻音符平稳舒缓,让翎上彻底放松下来,看他弹琴的指法娴熟,在心里默默描绘蔡康生年轻时的样子。
“我跟我的男朋友分手了。”
“你竟然有男朋友?”蔡康生弹琴的手指顿了下,音乐停下,想想,好像隐约听到过她的这些事,“分的好。”
“分的好?”
“你为离开他而难过吗?”
“有些。”
“你期待再遇到他吗?”
“期待。”
“没他活不下去吗?”
“那倒不是。”
“那么,分的好。”蔡康生继续弹琴,满身从容,他身上有一种与晓棠一样的气质,那种对感情随遇而安的不屑与放纵有时会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