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晓棠进门后一句话没说,开始收拾地上垃圾,折腾十几分钟后才坐在了翎上身侧,与她裹起了同一条毯子。
倒是孔翎上先开口,“别说你又要结婚了。我受不了这个。”
“当然不是,我可不会那么仓促。”她打量翎上的神色,“倒是你,神隐什么,天下男人那么多,你偏要为一个骗子伤神?”
提及金百禄,孔翎上便沉默,垂着眼,孟晓棠掰过她的脸,仔细看看,瘦了许多,黑眼圈很重,“你现在看起来像40岁。”
“不奇怪,本来就奔四了。”
“你不照顾好自己,哪个男人会要你。”
“我好不好,都不会有人要我。”孔翎上苦笑,“他跟我在一起,只是解闷儿罢了。”
“他这么说?!”晓棠的声音当即高了八度。
“我猜的,不然他找我干嘛,吴小姐虽然病态,但还很漂亮,原来他也喜欢漂亮的,找我只是因为我正常。”孔翎上掉下眼泪,现在的她脆弱不堪,推一把就会倒在地上,她问晓棠,“你经历过的最大谎言是什么?”
孟晓棠想了想,“比起你这个,我听过的谎言都不算什么,无非是爱和不爱,我现在听这些话题都觉得幼稚,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孔翎上的眼泪再次掉下来,被晓棠抹去,她感觉自己真可怜,“是不是选择权总在男人手里,他可以两个都喜欢,也可以都不要,或者要一个,不要另一个,让每个都难受”。
她满是疑惑的看向晓棠,“你有这么多感情经历,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呢?女人在感情里怎么这么弱势。”
孟晓棠叹气,起身跑去厨房拿出罐装酒,与翎上一人一瓶,“我要是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恐怕我早就摆弄明白贺嘉礼了。”
“你们离婚是为了柴米油盐还是他人品不行。”
“两个加在一起,才是结果,单论都能原谅,人无完人,我知道自己也不够好。”
“你能允许你的男人跟其他女人?”
“就像你不久前接受吴小姐在金百禄身边一样。”
“那时候我以为是在救她的命。”
“现在呢?”
“是她在救金百禄的命。”孔翎上把自己理解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孟晓棠惊讶的扶着胸口,手心冰冷,“这些事绝对不能对杨宁说。”
“我知道,”翎上叹息,觉得愧疚无比,好像杀人跑路一般忐忑,“我也骗了杨宁,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以咱们家的基因,能做成人都很难得了。不过跟他分手也没什么,毕竟你也没付出自己,这点也划算了。”
“如果真的以身相许了,或许我也能像吴小姐那样理直气壮?是不是一旦有了明确关系,女人就会变嘴脸,有底气要对方负责,付出的感情只算情绪诱导,根本不值钱?可我还是很伤心,比付出了身体还伤心。”孔翎上有气无力的说着,挤出一抹艰难的笑容,手里握着酒罐,却一口没喝,“豆豆还好吗,我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好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跟姥爷在一起,我这个妈妈都要排在后面。”
“真好呀,至少我们家的孩子是快乐的。”
“等他再大一点,就要教他做好人,做好男人。”
“祝你成功。”孔翎上与她碰杯,“今晚你要回去吗”。
“不,我陪你睡。”姐妹俩缩在客厅,像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般,相互依偎着睡去。
“我要换个皮囊,会不会更招人喜欢?”翎上双手交叉,枕在头下,在黑暗里睁着眼。
“那等人家不喜欢你的时候,你还有没有这幅皮囊的力气去打人,可以为自己出气?”
她们咯咯的笑起来。
可尽管有孟晓棠在,孔翎上依然没有恢复精神,她像一棵被折掉根部的花朵,不再有向上生长的能力。
那晚她问晓棠,杨宁曾问过的那个问题,关于梦想与人生的。
晓棠困的已经要睡着,脸上带笑容,含糊不清的说,“有梦想的人也未必过的好,我看少琢磨才能过的舒服。”
她翻了个身,便睡熟了。
孔翎上整夜失眠,连续几天浑浑噩噩。
就这样在家里呆了接近十天,在她几乎要靠生命的自愈力走出失恋的阴影时,金百禄上门来了。
他与她一样,都瘦了很多,不成人样般的憔悴。
“我能进来吗?”
他很紧张,好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出现,手背上是那晚被孔翎上挠出的伤口,结痂已经褪去,有道白色的印记,他现在的摸样一如初见时的礼貌与疏离,孔翎上对这点最不解,他们明明曾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你还来干吗?”
她堵在门口,心中起伏不定,原本以为处理好的情感又再次沸腾起来。
“我想跟你解释清楚。”他的眼神满是悲哀与恳求。
“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孔翎上怕自己面对他一退再退,便‘砰’的关上了门。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焦灼难耐,脑子里始终浮现出刚刚金百禄的可怜摸样,她出了一身虚汗,抓心挠肝的想知道,他找她想要说什么。
可孔翎上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在感情问题上喜欢摆姿态。
她坚持拒绝他。
为了打发难熬的时间,她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却吃不下几口,转手又把饭菜塞进冰箱,然后坐在地板上,抱着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