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过来,也是如此。
甚至……
高家人还主动的,让渡了许多好处与向家。这是因为,高家人清楚,向太后还年轻,天子也迟早会长大。
但她——如今的太皇太后,却已五十五,今年之后就五十六岁了。
而大宋朝的母后,最高寿的章献明肃,终年也只六十三。
若按章献明肃的寿元推算,太皇太后能给高家遮风挡雨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年了。
而向太后呢?
她如今还不到四十,还有起码二十年的寿元。
最重要的是,当场的天子,虽非其亲生,但无论是在宗法上,还是在实际上,都已经被算成其亲生嫡子。
母子感情,极为和睦。
故此,如今的局势,非是向氏有求高氏,而是高氏有赖于向氏。
特别是,太皇太后最关心的两个亲侄子。
高公纪、高公绘兄弟,如今就几乎是完全绑着向家人。
故此,太皇太后见着向太后的脸色,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太后……”她主动的对向太后道:“此番是老身对不住……没有教好公主与驸马……”
“致使那个孽障,做出这等狂悖之事……”
“连累官家伤心,也连太后忧心……”
向太后连忙道:“此与娘娘何干?”
“张敦礼狂悖不法,惊扰阴阳,使五行失序……“
“自有国法处置……”
“新妇怎敢怪罪娘娘?”
“只是……”向太后悠悠叹道:“六哥何辜?要受这等委屈?!”
福宁殿最新的消息是——六哥,将自己关在了东阁书房中,至今未进水米。
想来,是被那孽障伤透了心!
想到这里,向太后就恨不得,派人去将那张敦礼逮到宫中,送到六哥面前,让人将之杖毙在福宁殿中!
太皇太后道:“这也是老身来寻太后的缘故……”
“官家,是我家的成王,社稷之主……”
“怎能因一个孽障,而伤毁了身子?”
“老身想请太后,一起到福宁殿中,安抚、劝慰官家……”
这个理由,向太后无法拒绝,盈盈一福,拜道:“新妇谨遵娘娘旨意!”
太皇太后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知道的,因为张敦礼,保慈宫和她之间,是有裂隙了的。
即使能想办法祢和,但,镜子已经有了裂痕,即使修复了,还能和原来一样吗?
何况,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触碰到向太后的逆鳞了。
更让她忧心的是——万一,她百年后,有人将元丰八年的事情,告知官家。
就像当初章献明肃薨去后,朝中的异动一般。
章献明肃几乎就要被仁庙废黜!
幸亏是章惠皇后一直在给章献明肃说好话。
也幸亏是章献明肃听从了吕夷简的劝说,厚葬了仁庙的生母李宸妃,以水银实棺,服太后冠服,殡于汴京洪福院。
不然……
刘氏外戚,早就被族灭了!
而现在,朝中虽有一个吕夷简之子为相,可宫中的章惠皇后,却要与她疏远了!
这怎么能行?
太皇太后的心有些慌张了。
她知道的,必须拉拢向太后!
不然,一旦有小人离间天家,她的宝贝儿子赵颢一家,与她那两个宝贝侄子,乃至于整个高氏外戚,都要有危险了。
可一时半会,她还真没想出办法,怎么来挽回与向太后之间的婆媳关系。
只能是在心中叹息着:“高氏富贵,难道要自老身而终?”
这叫她如何甘心?!
这样想着,一朵希望的火苗,就在她心中燃起来。
“官家纯孝仁圣,定不会如仁庙般,受小人离间!”
“是了……定会如此!”
在她心中,孙子是孝顺的,也是亲近她的。
必能谅解她这个太母的苦衷,也必能辨别忠奸!
……
福宁殿。
赵煦喝着冰镇过的饮子,吹着御花园里吹来的凉风。
在这炎炎夏日,没有比这个更舒坦的事情。
尤其是他喝的饮子里,还放着些冰块。
这些去年冬天从汴京的深井里取出来的冰块,一直被储藏在皇宫的冰窖里。
在被放入饮子里后,口感冰爽清凉,一口喝下去,仿佛来到了北极。
这也算是赵煦现在为数不多的,可以缅怀现代生活的东西了。
其他的皇室享受……
除掉那些需等他成年后,才能享受的少儿不宜的东西。
真的没一个能赶上他在现代的生活质量的。
所以,当初从庆宁宫醒来的那段时间,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哪怕过了两年多,他也依旧会时不时的思念现代的生活与娱乐。
好在,他是皇帝。
是可以主导整个国家的前进方向,并从中得到那些在现代所无法得到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正喝着冰爽的饮子,殿外传来了冯景的声音:“大家,太皇太后、皇太后的仪仗到了东上合门前……”
赵煦赶忙将手中的饮子,交到了身边的孟卿卿手里,然后与文熏娘、狄蔷两女吩咐:“快些与我将此地打扫干净,勿要让母后、太后见着!”
“诺!”三女盈盈唱诺。
赵煦看着三女顺从的模样,他知道,无论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孟卿卿,还是向太后身边带着的文熏娘,以及在两宫和福宁殿之间来回轮替的狄蔷。
她们都会替自己守口如瓶,而且会互相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