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在宫里几十年,见惯了勾心斗角,也见多了上位者,他眼眸闪烁,有些摸不着信王这位殿下的心思,内阁那帮文臣对自己恨之入骨,信王又是内阁阁臣选出来的,他叫自己出来所为何事!?
心中揣测,魏忠贤低声问道:“殿下,您唤老奴有何吩咐?”
而朱由检也在思索如何拉拢魏忠贤。
作为一个穿越者,朱由检熟知自己登基后的历史脉络,听信东林文臣的崇祯皇帝,在各种瞎折腾下,没几年就把大明王朝折腾没了,最后在煤山自挂东南枝。
自己哥哥朱由校,毫无疑问是被人下了黑手。
才二十三岁的朱由校本来身体健康,却莫名其妙落水,然后在太医院的治疗下越治越重,如今已然是弥留之际。
呵,明朝的太医,狗都不如。
大明皇帝,还真是有易溶于水的体质啊。
扫视了一圈周围,侍卫们离得很远。
朱由检背负双手,不去看魏忠贤,而是意味深长地问道:“魏公公,你怕死么?”
魏忠贤呆了呆。
他眼眸转动,瞬间明白,信王殿下话里有话,这是要考教自己。
大明京师,聚集着天下最顶尖的聪明人。
魏忠贤能够坐稳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位置,权倾朝野,自然善于揣摩上意,他当即正义凌然说道:“老奴愿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由检笑了。
“寡人不需要你鞠躬尽瘁,寡人需要你做鹰犬,做寡人最凶最恶的狗,魏忠贤,你可能做到?”
留给魏忠贤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朱由检直接迈步离去。
身后,魏忠贤先是一愣,随后狂喜,他身体颤抖起来,眼眸中甚至涌出泪水,自从天启皇帝“意外”落水之后,魏忠贤就惶惶不可终日,他知道自己迟早被东林党文臣清算。
而后继者信王朱由检。
素来不喜欢阉臣,还亲信文臣。
如今看来……
信王殿下登基后,自己这老狗,还有几分用处啊!
他望着离去的信王朱由检背影,激动之余,又露出一丝惶恐,这个信王朱由检,藏的好深呐……
……
雪很大。
宫墙的碧瓦上都落着厚厚一层雪。
朱由检没有乘坐轿子,他缓缓步行,走在紫禁城内,这座庞大的皇宫在大雪下冷清无比。
白茫茫的一片,也预示着小冰河时期多灾多难的天气,北方连年遭灾,陕西河南遍地流民,南方收不起来赋税,辽东建奴叩关,后金酋长皇太极,已然登基称帝。
朱由校留给朱由检的,是一个满目疮痍的烂摊子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朱由检呼出一口浊气,嘴里的雾气遮住了他略带青涩的面容,他轻轻皱着眉,其实穿越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前世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也算大风大浪里蹚过,饶是这样,他仍然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如今大明患了屙疾,需要下重药。
但是如何下药,先治标,还是先治本,这是门学问,用药重了,容易伤身,用药轻了,起不到作用。
脑中思索着,朱由检渐渐走远。
宫女和太监,全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午门外。
他的贴身内侍高起潜正在午门等候,朱由检叫来他,低声问道:“查到了么?”
高起潜点点头。
“殿下,都查到了。”
高起潜连忙递给朱由检一张信札。
朱由检翻开来,里面写着这段时间天启帝朱由校吃的药物明细,经手何人。
朱由校落水之后,初期太医院医治没什么效果,魏忠贤便去民间搜寻神医,他的谋主兵部侍郎霍维华进献了一种装在竹筒里的药汤,似乎是米汤水,唤作“灵露饮”,喝了初期有奇效。
可是没过多久,天启皇帝便莫名其妙浑身浮肿。
内阁阁臣们强烈反对用此饮,又启用太医院太医。
结果不到五日,朱由校便形容枯槁,如今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已是病入膏肓,大限恐怕就在这一两日了。
看着信札上的记述。
朱由检将纸张捏成一团儿,他深吸口气,抬起头看向大明紫禁城那灰扑扑的天空,呢喃自语道:“都在下药,不知道我的药能不能治的了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