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被这句话启发,约书亚终于想明白了,一口气连珠炮式地喊了出来:“整个村子的男人的骸骨都在这里,因为对任何一个‘被杀的男人’来说,这里就是巡礼的终点了!”
“——但女人不是!对于被杀的女人,巡礼还在继续,她又被从这里带走了!!
“所以村子里的女人一个都不在这里!因为那些女人是很久以前的巡礼,她们早就离开这里到终点去了!
“就像是被留在十字架上的商队主人一样!商队主人被留在那里,但他迟早会被带进来和其他人一样躺在这里……他的妻子,也迟早会被从这带走,去继续巡礼!”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任何一个人都只是‘巡礼的切片’而已。所以看巡礼,不要只看一个人,而要将所有人视为‘一个人’,将他们的遭遇串联起来。”这一次,格雷轻轻鼓掌鼓励,“很好,就是如此。”
“那么这样看来的话,巡礼之中的杀人犯男人,受害者男女,都分别是谁?”然后他继续用鼓励的眼神看着约书亚:“……在阿尼村发生的事情里。那几个和你们名字相同的人。”
“在阿尼村,在阿尼村,与实际的我无关……”约书亚则深吸一口气。思绪一旦运转起来,他自己都无法停止下来:“杀人犯,当然是化龙者费萨尔。被杀的男女,被杀死的男人正是‘约书亚’,而被杀死的这个女人则多半正是希达。”
格雷嗯了一声。
然后却开始把玩着手中的颅骨,歪头看着约书亚不作声。
“——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道,“被绑在十字架上等待第二天行刑的……明明是费萨尔,而不是约书亚啊?”
约书亚一滞了下,哑口无言。
格雷则盯着他:“所以,费萨尔要怎么挣脱绳子,反过来去把约书亚抓回来绑上去杀死呢?”
“反正,反正大事记上说得很清楚,龙就是费萨尔!”约书亚本能地放大声音喊道。
格雷大笑了起来,突然将手中的颅骨朝着约书亚轻轻抛了过去。
约书亚大惊失色,如同接一个烫手土豆一般让颅骨在手上颠了两下,又落到了地上。
而格雷则指着地上的颅骨道:“这具骸骨是从骨堆最下方挖出来,因此肯定不是后面的旅人,而是最早的村民。而他的颌骨与颧骨特征证明——”
“——他,就是村子里唯一的沙族,费萨尔。”格雷一字一句道,“费萨尔已经死了,这就是他的尸体。所以,龙不可能是他所化。”
约书亚已经完全呆滞了。
格雷则悠悠地继续说了下去:“龙不是费萨尔,而是另一个人。刑场上的巡礼便是在复现那个人曾经做过的事情:就是杀死了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然后把受害者的尸体拖到了这个洞穴里藏起来。”
“费萨尔正是那个被杀者。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大事记》说费萨尔在行刑前夜逃跑了。但真相却是费萨尔并没有逃走,只是无人知晓他已经被某个人杀死,拖到了这里而已……这,才是我们所见的巡礼的真相。”格雷抬头仰望那高高的骨山,冲着上面不知哪一具白骨努努嘴,“这些人,不过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费萨尔被杀的那一幕罢了。”
然后他再次扭头逼视约书亚:“继续往下推导。那么,那个凶手,化龙者……又是谁?”
约书亚再次惊醒,惊惶地喊道:“但是我们之前,在会堂里,不是都也亲眼看到了吗??龙的脸,明明就是费萨尔啊!”
“啊,对对对。”格雷打了个响指,然后扭头对箱子道,“佐伊?优琪的追忆。”
“是。”箱子做出了快速应答。
然后格雷便紧接着抬手,朝着黑暗中那只怪手所在的方向挥去:“——‘优琪’。”
瞬间,某种看不见身形却沉重的东西呼啸着出现,从黑暗的空气中碾过。
在巨大的“嘎吱”声中,始终静静等待在光圈边缘的怪手瞬间被碾压,摧毁,在原地化为一摊溅射得乱七八糟的肉泥。
约书亚猝不及防,张大嘴巴望着这一幕。
这时候,格雷才慢悠悠地开始了解释:“确实,我们已经见过‘悔恨’的脸了,那是费萨尔的脸……但问题是,其实谁也没法保证那不是伪装啊?整容啊,魔术啊,魔法啊……有的是办法换一张脸,对吧?
“但是我突然想起来了,好像只有一种情况可以看到它真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