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考状元?别做侬娘的春秋大梦…都二十岁的老男人了,还分文不能赚,衣食不能自给,能有什么出息,读书读书,读书有屁用.....”
“啪嗒”一声巨响,木门重重地砸上了。
徐渭刚走进院子,就被吓了一激灵。
屋子里,大嫂的阴阳语调,不绝于耳:
“天才?不能赚钱,就是天生的蠢材,不能养家,与废物有何异,人要脸树要皮,还没脸没皮了是吧,我要是连自己都养不活,溺死算了,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还跳河,演给谁看,怎不一了百了……”
除了屋内的骂声,门环的撞击声,院子一下变得很静。
徐渭深吸气慢吞吐,尽管早知道哥哥嫂嫂对自己早已不满,可今天见到了,还是觉得有些震撼。
或许是因为自己再次落榜的缘故,哥嫂仅存的期盼破灭了?
徐渭咬牙惊呼,老天,穿越了你都不给我安排一个和睦的家庭,你还真是贼老天。
轰隆~
晴空一声霹雳。
徐渭耸了一下,满脸疑惑。
可如今,能有什么办法,都穿越了,总不能再来一次吧。
是的,他穿越了……
这里是:
大明王朝·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绍兴府·山阴县·大云坊·观巷街·徐氏宅邸。
至于自己的身份,则是一个名叫徐渭的书生,在嘉靖十九年绍兴府院试中落了榜,独自走在运河边,还被人敲了一板砖……他恰在这时穿了过来。
养病的这几天,他发现,自己目前这个处境有些尴尬。
首先是家里。
徐氏在山阴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也曾风光过,尤其是徐渭的父辈们。
父亲徐鏓,靠着族里在贵州的军籍,入籍贵州龙里卫,参加云南乡试考中举人,官至四川夔州府同知,正五品,位大夫之列。
家住新河坊的五叔徐镃,西河坊的族二叔徐铭,京兆坊的族四叔徐钥,均官至五品,位大夫之列。
然而,徐氏后辈们却不复先辈荣光,少有人考中举人,二十年过去了,徐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徐渭家情况,不但差,还复杂。
徐鏓在徐渭出生百日之后便与世长辞,徐渭至此由嫡母苗氏抚养。
而家里的掌舵人则是比徐渭年长二十九岁的大哥徐淮。
古代家族尊卑有序,这种秩序,从王朝延续到普通家庭。
徐渭的生母是嫡母苗氏的婢女,是一个不能上桌的妾室,苗氏则是徐鏓原配童氏过世后娶的继室,一个从西南远嫁过来的女人,即便再强势,作为继室,处境也不是那么好。
徐鏓死后,便没了朝廷俸禄,徐家日子过的大不如前。
大哥徐淮喜好炼丹,和很多人一样企图以此成仙,破费甚多,且徐淮还喜欢把钱借给别人,一个商人却讲究江湖义气不打欠条,没过多久,家里的几千两便被他败光了。
苗氏不得不将身边的丫鬟仆人都解散,同时,连徐渭的生母也被赶出了徐家。
没过几年,待其如亲生的嫡母苗氏也撒手人寰,这年徐渭十四岁,除了年长自己二十九岁的大哥徐淮,没甚亲人。
可家道中落,徐淮有家有室,还沉迷费钱的炼丹,加之徐淮嫡出,徐渭庶出,苛责讥讽便常伴其少年时。
家里不得安心,徐渭便越发桀骜张扬。
其次,绍兴府城内,徐渭神童的大名经过萧鸣凤点拨,传遍大街小巷。
徐渭很快便成了同龄人的公敌。
紧邻远亲,重要阴阳他两句:天才!
徐家有经商,但都不太善于经商,徐淮入不敷出,对于徐渭二十岁还坚持科考,多有怨言。
今天,大嫂或许是看他伤势已好,怒气才爆发出来。
院落中,坐在院落中央石凳上,正端着茶杯一言不发的中年汉子,便是徐渭的大哥,现年四十九岁的徐淮。
他身边安静站着,不敢言语的柔弱女人,是其侧室溪氏。
徐渭朝徐淮走去,刚想说些什么,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徐大哥在家吗?”
话音刚落,人已经推门走进了院内。
徐渭扭头看去,其浓眉大眼,四方脸,鼻梁高挺,这简直妥妥一帅哥。
旁边的徐淮瞅见来人,神色开始变得复杂,眉宇间有些苦涩,不过还是站了起来,笑脸迎接:“稀客稀客,快里面请!”
随即对妾室溪氏吩咐看茶。
徐渭顿生疑惑,此人名叫毛行简,字易从,本地富户毛氏公子哥,是远近闻名的浪荡子。
徐渭和他是县里同窗,由于徐渭爱出风头,两人非但关系不好,矛盾还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