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月随之挺起身,继续朝赵子虎迈步而来。
同来的王离、老相里等人却是待在了官署外,只有众宫娥紧跟相里月身后,踏入大堂。
到得大堂内,一对新人方面对面站定,太常侍才缓缓道:“揖……”
赵子虎朝相里月一揖手,相里月还礼。
接着,赵子虎手一引,便与略带羞怯的相里月微步徐行,往皇帝所在的主位走去。
二人行至嬴政面前,太常侍再次令道:“揖……”
夫妇即齐齐向皇帝深弯腰,一揖手。
“免礼、免礼!”嬴政双手虚抬,笑容灿烂。
这是新妇入门的第一道仪式——拜姑礼。
而此时,众宫娥已分左右,站到了众爵臣前面。
那两个献上玩偶礼物的宫娥,则站在赵子虎夫妇身旁。
大堂之外,自西边转过来一群托着各式器皿的近侍。
太常侍又命夫妇俩相对一揖,而后高呼:“却扇!”
热闹氛围中,赵子虎抬右手来握相里月左手,相里月眼角微眯一笑,将遮在脸上的羽扇一寸寸下移,直到露出下巴来,她才将它交予他之手。
赵子虎反手将羽扇递给身边宫娥,小宫娥向后传递的同时,他顺势携新妇之手,面向嬴政,慢慢曲膝坐下。
两个小宫娥眼疾手快,迅速铺上新绣的鸳鸯席子,才不致令这夫妇坐在光秃秃的土地上。
太常侍又令:“奉匜沃盥!”
堂外打头的前两位近侍即刻捧着盥洗器皿,迈过门槛,小碎步转到新婚夫妇面前。
器皿中装着早早从山上打来的泉水,两个小宫娥服侍着赵子虎、相里月浇水盥洗,以巾拭手。
捧着盥洗器皿的近侍退至一旁,一张案几被放置到皇帝与新婚夫妇之间,众人再听太常侍语气铿锵言。
“大婚礼仪,共牢而食!”
又有近侍将一大鼎连同其他食用器皿抬入。
大鼎置于案几左首,撤了鼎上盖巾,其中原是一头皮肉晶莹的烤乳猪。
此时,太常侍江简亲自执刀,在乳猪背上轻轻片了两片皮肉,各自盛入置了豆酱、肉酱的盏中,由两个小宫娥奉予夫妇。
赵子虎、相里月举筷互敬,夹起皮肉蘸了酱,却只是象征咬了一口便放下。
太常侍与两个小宫娥举爵敬酒,请新婚夫妇漱口安食。
赵子虎、相里月拜而受之,饮过祭酒,太常侍进乳猪猪肝以佐酒。
新婚夫归以筷执肝向太常侍一拜,尝肝后放置于菹豆中,又去饮酒。
干杯之后再拜,太常侍接过酒爵,再二次服侍新人漱口饮酒,只是这次却进肴佐酒。
直到第三次漱口饮酒,这方是合卺之酒。
所谓的卺,便是一只分成两半的葫芦,以丝线相连,由两个小宫娥分别捧着送到他们面前。
太常侍道:“合卺而酳。”
赵子虎、相里月一起举卺而饮。
这里每个动作,俱是先让公子子虎,次让新妇相里月而用的。
到此时,仪式方算完毕。
“举乐!”
随着太常侍又慢悠悠如是道,锣鼓、匾钟方才重新动了起来。
两边众臣也依官爵落了座,正式的酒食紧跟着呈上来,连锐士们的剑舞也一并开始上演。
稍稍吃了些许,嬴政由新婚夫妇的案后站起身,抖了抖袖,踱开步朝四周敬道:“诸卿且痛饮,今日大喜,可别太拘谨了啊!”
“谢陛下……”
“臣等敬陛下!敬公子、少君!”
众爵臣忙是接连起身回敬,嘴里吐出的皆是赞词,场面好不融洽、欢快。
当锐士们的剑舞以一种得胜的形势收场,宫娥们的歌舞正要上演,恰是夜幕降临之际,赵子虎就忽然大手一挥:“慢!胡亥!上烟火……”
“父皇!诸位!且随我到堂外沾沾喜气!!”他说着,冲相里月眨眼一笑,便起身来,去拉上这人儿的手,快步往外走。
“好嘞!虎哥。”见赵子虎由眼前经过,胡亥也跳起,应和一声,便抢在前头往外奔。
除了嬴政、赵佗与赵高、蒙毅,众臣都面面相觑,苦笑摇摇头,以为宗室顽虎只是又要放一放那烟花,图个乐子。
怎知,等他们走出大堂,见到的却只是,公子胡亥抓着一管细细的竹筒,往夜空中放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这……”
“这是啥意思?”
众爵臣一时都有点懵。
周青臣想了想,壮着胆子,挤到皇帝身旁揖手问:“陛下!臣实在不解公子们是何用意?”
“等着吧。应该会有好玩儿的!”嬴政不太确定的回答,其实他也没能明白,怂娃搞那些布灯具体是什么名堂。
怂娃要所有人出来看,要看什么?
莫非那些布灯还能飞上天……
若然如此!
布灯上的那些字要是让这群大儒见到了的话……
乐子可就大了!
正想时,嬴政就见人群中有谁喊“看!那有什么东西飘起来了”,他循声朝天际望去,果见有团灯火一样的物事,自西北角晃晃悠悠向上飘起。
随后,四周连连惊呼声中,越来越多的灯火飘荡了起来,且升得很高,灯火下方却是各系着一条长长的绳儿,灯火上方一圈白布则好像写着什么字。
“快看!那些灯上面都写了什么?”
“太高太远,没法看清啊……”
“可借公子千里镜一观也!”张良适时提醒道。
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让人看着多少就是怀了坏心眼的。
淳于越疑惑,却仍表示道:“对极!公子,请借千里镜一用。”
赵子虎打量了这位一番,嘿然一笑,先好奇的发问。
“淳于师傅近来可吃得好、睡得香否?没有什么心脑血管疾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