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皇爷爷既然驾崩了,那遗诏呢?怎么没见徐阁老拿出来?”
在徐阶离开后,朱翊釴擦干脸上的泪水,走到朱载坖旁。
“遗诏?”
朱载坖心中一咯噔。
遗诏是下一任皇帝能名正言顺继位的名分,没有遗诏他朱载坖如何登基?
对啊,大行皇帝的遗诏呢?
难道是那徐阁老给忘了?
“莫不是皇爷爷没写?”
朱翊釴凑上前,眨了眨眼睛,小声询问道。
“有可能。”
朱载坖有些同意这个说法。他的父皇嘉靖皇帝向来喜爱修道以求长生不死,一个从未想过自己会死的人,怎么会写遗诏呢。
“孩儿记得先武宗皇帝的遗诏就是由当时的阁臣杨廷和写的。”
朱翊釴提醒道。
四十五年前,明武宗朱厚照死后无子,由阁臣和太后选定当时的藩王兴献王世子入继大统。而当时正是由于遗诏上写的是由兴献王长子朱厚熜伦序当立,才使得朱厚熜以此为依据,开始了长达数年继统不继嗣的大礼议之争。
朱厚熜也借此驱逐了不合己意的朝臣,一揽皇权,唯我独尊,开始了修道生涯。
作为朱厚熜亲子的朱载坖对此事也心知肚明,立刻说道,“待会儿见高先生时,我会问问高先生。”
朱翊釴心中一定。
在原本的历史中,就是这份撇开高拱、郭朴,由徐阶和张居正独自撰写的遗诏,引起了高拱和张居正的分裂。
这一世,为了大明,朱翊釴决定要让高拱和张居正之间尽量不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
文华殿东楹。
文华殿最初是东宫太子读书之所,天顺年间,宪宗朱见濡复立为太子,讲学文华殿。但因英宗朱祁镇也常常御临文华殿,宪宗便避居于文华殿东厢,也就是所谓的左春坊。
到了嘉靖时,文华殿易青琉璃瓦为黄瓦,此后除了皇帝,谁也不能居主殿。
现在,大行皇帝宾天,暂时没有继承皇位朱载坖也只能于文华殿东边的一间厢房里接见阁臣。
得知嘉靖驾崩的其他三位阁臣李春芳、郭朴、高拱随着徐阶来到了此处,拜见裕王朱载坖。
除了高拱出身裕王府潜邸侍读,和裕王交情深厚。
其余两名阁臣李春芳和郭朴都和裕王没什么交集。
就连徐阶也和裕王朱载坖接触的不多。
此次会面算的上是裕王登基前的第一次和朝臣接触,四位阁臣都显得很是郑重。
高拱有几个月没见到裕王了,此时一见,顿时心生愉快,又见到裕王红肿的眼睛和哀戚,心中一疼,衷心劝慰道:“殿下节哀,万万要保重身体啊。”
“高先生,我……本王晓得。”
朱载坖面对未知未来的惴惴不安,在见到高拱时安定下来,此时听到高拱的劝慰,只觉的鼻翼一酸,又有点想哭。
不过他此时的想哭是那种走丢的孩子终于见到父亲时的委屈般的想哭,是发自内心的想哭。
可以说,是高拱伴他渡过刚出宫建府时的惶恐不安。
生身父亲嘉靖深信“二龙不相见”,一边对他视若无睹,一边又警惕他。
是高拱在旁,告诉他,殿下为长子,名分在身,并不断鼓励他只要深居简出,谨守孝道,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生母、长女和发妻相继过世,长子又重病垂死之时,他悲痛至极,甚至认为自己是天厌之人。
是高拱告诉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殿下不可自弃。
这一切的一切,使得高拱在他心中如父如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