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第一天上班，在骰子声和酒香味中结束了。

他不喜欢耍钱。

但酒量还算可以。

在皮三祥的引荐下，加上陆父的关系，很快就跟其他同僚混了个脸熟。

傍晚交班之后，皮三祥带着几个兄弟，又拉上了陆沉，说要带他去迎春楼长长见识。

寻花问柳这种事，陆沉本是打算严词拒绝的。

可同僚们这么热情，也不好扫兴。

于是半推半就进了那锦绣红楼，直到第二天早上，这才扶墙而出。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有本钱。刚才出门的时候，我瞧桃红那小娘们都快站不稳了……”

皮三祥有些艳羡的说。

他虽然正值壮年，不过年轻时候过于放纵，现在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反观陆沉，昨晚房间里声音就没停过。

年轻是真好啊。

“还行吧……比起三哥，还是需要多学习。那迎春楼的姑娘，谁不知道你三哥的威风？”

“哈哈，这倒是。当年三哥我，可是一晚打八个……”

两人勾肩搭背，关系已是熟络了许多。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打算结伴吃个早点，就去天牢点卯。

“前面那家包子铺，味道不错，你爹以前经常带我去。特别是那老板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

皮三祥说着在前面引路。

不多时，两人到了街口，正是陆沉之前遇到疯秀才的那个地方。

老榕树下，人来人往。

但却不见老秀才的踪影。

陆沉也没在意，心想或许是他已经接受了陆父去世的事实，所以不再来了吧。

两人在包子铺门前坐下。

很快，那位身材丰满的老板娘，端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上来。

皮三祥笑嘻嘻地占着便宜，陆沉则是已经进入了圣人模式，专心吃饭。

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一队官差从旁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后面还抬着两具担架，都是盖着白布，隐隐有血渍渗出。

“大清早的，怎么遇到死人了。晦气！”

皮三祥呸了一口。

陆沉则是皱起了眉头。

他依稀记得，疯秀才好像就住在这条巷子里。

官差们很快抬着尸体离去，后面民房里的百姓，则是聚在树下，低声议论着。

“吕秀才真是可怜啊，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连唯一的孙女也没保住，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太欺负人了。强抢民女不说，还打死了人，官府居然认定是盗匪行窃，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处置。谁不知道那是蔡家公子干的好事……”

“嘘！别乱说话，你不要命啦？”

“我……我就是气不过啊！这世道，真是让人看不到光……”

陆沉静静地听着。

从那些人的话语中，他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位蔡姓公子，看上了吕秀才的孙女，要强行将其收为侍婢，吕秀才自是不愿，双方发生了冲突。

最终导致吕家祖孙二人，尽数殒命于家中。

官府到了之后，勘察了现场，却只给出了盗匪行窃的结论。

“死的是吕秀才？”

皮三祥这时候也皱起了眉头。

他是陆有为的半个徒弟，自是也知道他和这位老秀才的情谊，没想到，最终竟落得如此结局。

忍不住有些感慨。

转头看了一眼陆沉，发现他已经坐回到了位置上。

“昨日，吕秀才说起过他的孙女，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想要找我帮忙，但我没有当一回事……”

陆沉的声音有些沉闷。

皮三祥大概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苦笑道：“若真是蔡家公子，你我这样的人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是啊，就算自己事先知道又能如何？

那蔡家乃是帝都名门，世家望族，家中有人官至大理寺少卿，位高权重。

像是他们这样的小吏，在人家眼里，连个蚂蚁都算不上。

虽说他对吕秀才并不熟悉，但总归也算是父辈的故人。

如今眼看着对方遭逢厄难。

陆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并无实力，自身难保，不可能为这种事去出头。

唯一的优势，也许就是自己能够活得更久。

天下没有不败的王朝，也没有长盛不衰的世家。

终有一天，那蔡家也会败落，如果落在自己手里，定要那蔡家公子好好尝尝天牢里的百般酷刑……

“三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自家兄弟，有事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