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赢了的话自己就是功臣。输了的话,自己也能顺势逃亡到外国去——这份狐狸一样的狡狯、若不是我是他的同僚的话,也许真该称赞他一下…而现在你也懂了吧、埃里克?”
“说到底,如果不是因为时值困境,不想为新近即位的陛下增添多余的烦忧…我早应该在会议上弹劾他的这份行为了。没想到,嘿,到头来,还是瞒不过陛下啊…!”
“竟然是这样…”听闻此言,年少的骑士略带些惭愧地垂下头。
只是他似乎仍想找回一些面子一般,不甘心地继续开口:
“可就算如此,陛下的作战方案,也实在是太冒险了一些。万一宰相真的只是担忧他的安危才…”
“…安危吗?那、今日与会时陛下身着铠甲出席、你可知道其中用意?”
对此,萨列特依旧慢条斯理地开口反问。
“咦?我不太清楚。那是…”
“——那身铠甲是病死卧榻、死前还抱憾未能马革裹尸的先王的遗物啊。”
说到这里,萨列特不由得面露沉重之色。
“而你可还记得?千年前的卡萨斯雷立国之初,有位在抗击魔物潮时牺牲的无名骑士。传说他即使身中数创也不放弃战斗。直到自己止不住的血液把整幅铠甲给染红——”
“今日。陛下却将先王的铠甲主动地染成这死之颜色…”
他抬起头,眯起眼睛,似乎是在追思着遥远的过去一般。
而埃里克也并非什么冥顽不化的人物。
“难道…”
经自己的叔父这一点拨,他便是理解了对方没有出口的话语。
“…陛下的意思。是打算继承故去先王的夙愿…以死殉国地上阵杀敌…?”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着。
“没错。”
对此,年迈的将军以点头代做回应。
“如今的败局已经无可逆转了。要么名存实亡,要么身死国灭…恐怕陛下也看清楚了这点吧。但比起失去尊严地活着、他宁愿选择光荣的牺牲。”
他精悍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惆怅的思绪。但那很快也消失无影。
“…而劝阻下定决心想要赴死的君王,这可不是为人臣者该行之事。你明白了么。埃里克?”
语重心长地,他教导着。
而许久的沉默后。
少年骑士终于重新开口。
“我明白了、叔父…现在我就去找陛下道歉!并且…”
他站起身来,似乎是要马上践行他的想法。
“那也不必。”
可萨列特却依旧是摇摇头。
“就像陛下所说的那样,想要道歉的话不需言语,而该去用在战场上的拼杀来当作其证明。这才是卡萨斯雷的骑士该做的事情啊。…好了。既然现在你也知道个中的缘由…”
跟着他站起身,走向前去。
“众位!…愉快的环节也该适可而止了。你们也都清楚了吧?”
将双臂一展,萨列特将军以严肃的目光扫射着在场的众人。
他们或老或少。饱经风霜的面容也各有不同。
但是、此刻——
伴着萨列特的这一句话语,他们却是露出了一样的表情。
那是…
和如今的灰白胡须的老将一样、已经准备好上阵杀敌的战士的表情。
而只听得萨列特那听似随意的声音里,蕴藏的也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激昂的语调。
“陛下他已决意要踏入死地了。那么、就让我们陪他到最后一程吧?”
“——这是当然!”
而跟着,在场的众将之中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应和。
“绝不会让陛下他孤孤单单地独赴冥界的!至少,我也要让城外那群长耳的家伙们,付上千人…不,万人的代价、陪陛下一起下地狱啊!”
“没错。就算是最后也要贯彻忠义…这才是卡萨斯雷的骑士!就让我们在陛下的身边,并肩作战到至死方休吧、同僚!”
“俺也一样!”
“诸位…”
看向此起彼伏地应答着的众将,萨列特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对于这些已经下定决心,同卡萨斯雷的君王出生入死的同僚来讲。
无论是多么感激的言语还是动作,此时都也已经是多余的事情。
他只是转头望向窗外。
天空中郁积着久久不散的层积着的阴云,似乎是一场雷雨的前奏曲——
“呵。看啊,陛下他也是会挑日子…”
可望见这有些压抑的景象,他却是由衷地笑了。
“今天、还真是个适合赴死的好天气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