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生。
京城,冷香苑。
梅林中,李寒生幽幽醒来,便又拿起了小刀,雕刻那未完成的人像。
可能是睡了一觉的缘故,他的气色更好看了。
刀刃坚韧锋锐,正如李寒生的脸庞,他做每件事都是这么认真,因为他平常根本无事可做。
不过片刻。
“六哥!”
李寒生斜睨一看,看到是那个熟悉的人,笑着把手上的东西发下,温声笑道:“知若,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个女子,身上穿着镶金水纹裙,挂着雪白的狐皮披肩,一根马尾辫,笑靥如花。
她是大燕国唯一的公主,李知若,也是皇族中唯一亲近李寒生的同辈人。
“六哥,怎么大早上就出来了?你身体弱,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李知若看见藤椅上的李寒生,衣着单薄,赶紧上前帮他拉了拉貂皮,抱怨着要把自己身上的狐皮卸下给他。
李寒生伸手制止了她,温声道:“不用,六哥不冷。”
“怎么可能不冷……那些个蠢货怎么回事儿?怎么一样御寒的东西都没送来?!”
李知若很生气,气得两边脸颊都鼓起来两个包。
李寒生笑了笑,道:“可能是忘了吧……”
李知若瞥了眼他手上的木刻,心里没来由的一股酸楚,半是自责半是哽咽道:“都怪知若,太久没来看望六哥了。”
李寒生安慰道:“怎么会,毕竟是皇帝下的命令,少来也好。”
李知若沉默不语。
李寒生顿了顿道:“怎么今天出来了,知若,你向皇帝请示了吗?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才不是,父皇最疼知若了,当然同意我出来玩呀……”
李知若说着说着语调就变弱了,生怕戳到李寒生的痛点。
看见李寒生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李知若又笑嘻嘻道:“六哥六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知道吗,父皇同意你进宫给我庆生了!”
“哦?”李寒生有些惊讶,皇帝竟然会同意自己进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死期已至,最后来个家庭聚会?
李寒生在心里笑了笑。
李知若笑嘻嘻,挽起了李寒生的手臂,娇声道:“到我生辰那天,我叫人来接六哥呀……不来的话,知若就在也不理六哥啦!”
李寒生脸上露出些许无奈,温声道:“会的,知若的生辰,六哥当然会去。”
“好耶!”
李知若心满意足,眼波流转,打量了四周的梅树,道:
“冷香苑好漂亮啊,听说以前父皇和华妃时常来这儿……父皇让六哥你住这这儿,肯定是还念着旧情的,说不定父皇这次松口,就是想六哥你了。”
李寒生置若罔闻,反而问道:
“在冷香苑里待久了,我倒是无聊,最近京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吗?知若,讲给我听听。”
李知若玉指搭在了唇边,思索片刻,道:
“那也没什么,上阴学宫学生举办的几场诗会,出了几个诗才,要我看来,没有六哥的诗会,根本就名不副实嘛。”
“还有,江南道那个什么‘大燕第一花魁’入京了,邀请大燕才子,评个先后,第一名可以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哎,不该讲的,六哥对这个肯定没兴趣。”
“还有就是,国师收了个入室弟子……”
说完这句,李知若脸上一半厌恶又一半担忧地看向了李寒生。
“哦……那人是谁?”李寒生挑了挑眉毛,没想到那个“仙人”竟然收徒了。
“林……林轻音。”
李知若看着李寒生,紧张兮兮道。
“哦……”李寒生口气冷淡,喃喃道:“竟是她吗?”
李知若黯然道:“是啊,国师宣布收徒的时候,我还特意找父皇要了个机会。可是……国师只是看来我一眼,就把我否决了。但看林轻音的时候,国师评价极高……”
李寒生拍了拍李知若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儿,当初,皇帝带我上‘观星台’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肯定是个假仙人,修的是什么野狐禅,连本皇子这般惊世之才都看不出来!”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咱们知若这么好的天赋,那假仙人肯定是瞎了眼。”
李知若脸上阴转晴,笑嘻嘻道:“哎呀,六哥好不要脸……”
李寒生淡然一笑。
李知若又道:“六哥,平常你都一个人待在这儿,会不会很孤独啊?”
“这倒不会,其实客人也挺多的。”李寒生眯了眯眼,靠着藤椅,安逸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