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隆大街,当朝四品以上官员宅邸,大多在此。
傍晚,刑部侍郎盖府,突的传来一阵吵闹,威严大厅,盖云被抬了回来,盖夫人看见儿子这副惨状,几乎哭断肝肠:
“他就是秦王世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呀!”
“我的云儿,伤的这么重,那恶子是怎么下的手!”
“我要寻他去!”
了解事情经过后,盖孺挥退外人,只剩父子三人,他揣着手,在大厅来回走动,听着老妻的哭声,渐渐烦躁起来。
猛一转身,挥袖怒斥:
“寻什么寻!小儿辈打架,你掺合什么!你想害死云儿是不是?人家秦王府没来寻你,你就阿弥陀佛烧高香吧!”
“我···”盖夫人僵住,用绸巾擦拭眼泪:“他秦王府再有权势,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咱家也不是外头的贱户!”
“娘,儿没吃亏,儿也戳了赢则那厮七八个透明窟窿。”盖云吃力的拉着母亲袖子,强颜笑道。
“娘的好儿子,你爹现在心里只有那只狐狸精,对娘是半分耐心没有了,娘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了,儿,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盖夫人捧着盖云脸颊,满眼心疼,可一顿后话音一转:
“你戳了他几个窟窿?七个还是八个?怎么不多戳几个。”
盖云闭住眼睛,不想说话了。
盖孺听着老妻絮叨,迎天长叹,真是朝堂事处理不完,家中还不得片刻安宁。
花魁案、新婚妇人案,弄他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出这么一档子事。
可是···这件事真个只是小儿辈间的争斗?
他脸庞严肃起来,盯着盖云:“我问你,今日世子身边,可有秦王府的人?”
“没有,只赢则那厮一人。”盖云回答。
“是嚒···秦王府半个人没有,单只世子···”盖孺又揣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突地两手一拍:“坏了,这是太子在对我下最后通牒呢!”
“怎么跟太子扯上了···”盖夫人停止了哭泣,错愕相问。
“难道你忘了这位秦王世子的母亲,是太子的姨母了吗?”
盖夫人幽幽开口:“我怎么会忘记,当年也不知是哪个小书生,非要瞻仰文华满天下的女文圣,结果失足坠了湖,还是我把他捞上来。”
“啊,还有这等事?”盖云闭住的眼睛,一下睁开,里面闪烁八卦的精芒。
“哼,当年为娘亦多文采,文圣姐姐也是亲口夸过咱的,岂知眼瞎竟看上一个负心汉,当了大官,翅膀硬了,骄傲了,自满了,灵魂奔放,他飘了,娶开小妾了。”
盖云嘴巴张大,如果不是浑身剧痛,他真想问一句,娘亲,您是在说贯口吗?
盖孺深吸一口气,“在孩子面前说甚么呢!”
盖夫人磨牙,冷笑连连。
盖孺赶紧撇开话题:“太子跟七皇子是两股势力,彼此争斗,我本想静观朝变,不纠缠其中,现在看来,是太子已动怒,不许我再置身事外。”
“爹,您的意思是···赢则这厮是受太子指使来对付我的?”盖云品味了一下,忽然大有种恍悟之感,咬牙道:“我说这厮怎么豁出命的跟我拼,原来是借打击我,敲打父亲。”
盖孺拈须微笑:“我儿果然聪慧如我。”
“那么爹是要选择七皇子么?”在盖云看来,父亲受了太子如此敲打,怎么还会选择太子。
“不···”盖孺眸沉,深似平湖:“我要去东宫,为太子讲学。”
盖云瞪大眼睛,里面充满浓浓疑惑。
太子与七皇子,多次派人来送请帖,无一例外的是邀请父亲去讲法家圣贤书。
明眼的都知道,讲学是幌子,拉拢才是真。
而父亲去哪边讲学,便等于站队哪方。
盖孺语重心长道:“孩子,你还年幼,不知朝堂凶险,贪墨、舞弊从来断不了一个官员的仕途,可站错队,却能要了人的命。”
“那父亲为何选择太子?”
盖孺耐心给儿子解释,同时也是在传授经验:“七皇子雄心勃勃,英姿无双,颇类陛下,被他招揽的六部大员,已不下十数位。恰恰正因如此,多为父一个不多,少为父一个不少。对于七皇子,在第一次拒绝的时候,为父在其心中的地位便已大打折扣。”
他轻拈胡须:
“可太子便不一样了,看似借着世子之手敲打我,可透出的信号是···他在渴求我。这就是态度啊!若我去,必受重用,乃至能不能更进一步,摘取那顶尚书的帽子,全在此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