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啊,寒生不傻,你才是个傻子。
人跟人是不同的。
同在深沟,有人用尽全力往上爬。也有人伸出手,却想着把别人也拉下来。
然而弄清了这个插曲,也没什么用。
跟丢了南奎,暂时没法搞清那通电话是谁打的。两人只好先放下这一头,把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件事情上——
一夜之间,清淤挖出白骨的事儿在村里传开了。
除了河岸上发现头颅和一些零碎的小骨头之外,盘山道上也挖到了下肢部分的骨头。
人们把挖出的骨头收集起来,用一块雨布盛着摆在了一起。哪怕是没有什么人类学经验,大家伙也看出来了,这些骨头八成应该是同一个人。
显而易见,这些白骨应该是从山坡上掉下来的。更确切一点,是原本埋在这片山坡的某处,因为滑坡而曝光天日的。
虽然村里至今仍保留着土葬的习俗。可是集体的坟地在村后山上,离这儿远着呢。发现尸骨的地方并非坟地,也从来没立过坟头。
而且,村里这些年都没有走丢,失踪过人。
那么,它是谁?
有人觉得事情不对,果断报了警。
警察连夜就赶到了,带走了所有的残骸,并且拉起了警戒条,封锁了那一带的路段和河道。组织人手在河滩和盘山道上继续搜索,看是否能找到剩余部分。
大家伙都猜测八成找不到,其余的骸骨应该已经被山洪冲走了。
云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电话里说的“那件事儿”。
但是南枝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会的,他干不出杀人的勾当来。
云初投来不屑的眼神。
南枝辩解,自己真不是替爹说好话。
说实在的,这一顿棍子挨下来,两人的父女情就算到头儿了。今后就算脱离父女关系,她也毫不含糊。她这个判断,只是基于多年来对爹的了解,客观陈述罢了。
再说了,这尸骨也未必就是被人害的。搞不好是有人上山出了意外呢。
这山上以前也出过类似事情的。
类似?
南枝点点头。以前曾经有个小孩子上山玩,掉进了地洞里,幸亏被人发现了,要不然,死了都没人知道。后来,各家大人就不让孩子们上山玩了。
听老一辈的说,村子附近的山头以前曾经是矿区。当年挖矿破坏了山体,有些地方下面是空的,万一踩塌了掉下去,是很危险的。
地洞?矿区?
云初一愣,顿时想起了自己当初藏身的地方。她还曾问过寒生,可寒生却说从不知道山上还有能藏下人的地洞。
你信他那个书呆子的话啊。南枝一脸无奈。
他家是零几年才迁过来的,村里以前的事儿他不知道。
再说了,他都不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怎么会知道山上的事儿。
接下来,南枝告诉云初,九几年那会儿,南家村这一带是个矿区。村里的人们很多都在矿上干活。但是后来因为挖矿破坏了环境,造成了很多灾害和事故,矿区就关闭了。
这些事发生在南枝还没出生之前,她也只是小时候,从大人们的聊天里听过只言片语。而且,父辈们好像不太愿意谈论当年的事情。
不过,她上山干活的时候,确实见过被石头封死的坑道。还有一些没有拆除的建筑,孤零零地待在山里,长满了荒草,看着怪吓人的。
这话,云初让想起了自己那个亦幻亦真的“梦”——山坡上孤零零耸立在的房子,以及追杀自己的独眼老人。
因为之前不确定,所以一直没跟南枝说过,此刻她便讲了出来。谁知,南枝一听,立刻打断了她:
你说的这人,我知道是谁!
接着,南枝形容起那个人的模样,果然,跟云初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他是本家的,论辈分,南枝应该叫他一声大伯。
不过,南枝对这位大伯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张吓人的脸上。可能是因为残疾的缘故,这位大伯的脾气很古怪,不怎么跟村里人来往。而且,打从好几年前,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搬到了山上去住。之后南枝就很少看见他了。
人们都说他脑子有病。
他追杀你,说不定是疯病犯了。
云初听了,未置可否。
她记得那个独眼老人的神情,虽然十分古怪,但又不像是那种疯癫的感觉。
而且在“发疯”之前,他还用方言说了句什么话。
南枝让她学来听听。
云初哪里还能记得那么详细。使劲想了又想,凭着一点模糊的印象,学出了一点。
南枝琢磨了半天,说听上去好像是句骂人的话。大概是说:贱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