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
赵承辉带人而去…
张修缘目送一行人出了山门,见白日还热闹的观中转眼又剩自己一人,不对,现在还多了一只鬼。
在他眼中,女鬼柳姮娥与大榕树上的那两只小雀儿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不便之处…
只是前者暂住在此是为了修行,凝聚鬼躯后便要离开的;而后者则是在树上筑了巢,安了家。
两者都能给冷清的太虚观添几分生机…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在那大榕树下挖了個坑,将柳姮娥的寄身发簪掩埋于其中,交代道:“还望柳姑娘记得咱们的约法三章。”
说罢,也不再多留,回了自己的住处。
房间中的张修缘盘膝坐在蒲团上静心修行,而祈愿池中的小乌龟则是爬到了池底,将赵承辉所投铜钱上的红尘烟火气吸入口中。
山海绘卷再次呈现,随着一缕浊气没入其中,画卷上也随之浮现出种种记忆片段。
赵承辉的记忆片段…
其人出生京城寒门,身世虽平平无奇,但他年轻时心气却颇高,苦读诗书,钻研经典,在那随手扔块石头都能砸中朱紫权贵的京城,也曾闯出些许才名。
后被桃李满天下的当朝左相看重,收入门下,做了左相门生…
彼时的赵承辉年轻有为,意气风发,都在幻想着登堂入室后该怎么施展抱负了,结果却意外遇到了十余年前大元发生的那场叛乱。
事后叛乱虽被镇压,但有一批官员因权力风波和立场问题被牵连入狱,其中就有当朝左相。
而左相入狱,他的那些门生故吏因立场问题也遭了清算,要么改换门庭,要么被贬到其他地方,郁郁不得志。
而赵承辉身为左相的门生之一,那会儿又正值年轻气盛,自然不愿改换门庭投到他人门下。
因有官身的缘故,于是便被贬到了姑苏城,当了个勉强入品阶的都巡检。
姑苏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相反还很繁荣,但这样的繁荣得要看怎么比较。
从京城那等权利中心调来姑苏,做个勉强入品的芝麻小官,对于本有着大好前途的赵承辉而言,无异于从云端落入泥沼。
而且因为身上被打了左相门人的‘标签’,他在姑苏官场同样也不受待见。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勉强入品阶的都巡检可能就是他辈子的终点了…
他那会儿年轻气盛,棱角未被磨平,人虽在姑苏,但心其实还留在京城,每日都在盼着自家老师能够平反出狱,自己也好脱离泥沼,再入云端。
结果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终究没能等到脱离泥沼,再入云端的机会。
随着年龄增长,孩子渐大,他那棱角也被磨平的差不多了,不再奢求其他,转而将感情投入到了家中独子身上。
原本身份就带着标签,多年来又不愿和光同尘,在姑苏这等‘你不拿,我怎么拿’的官场自然也不受待见。
不过因为左相虽入狱,但还没死的缘故,在姑苏这地方倒也没什么人会刻意为难他。
总之就是徘徊于权力之外,游离于群伍之中。他是这姑苏官场的人,但这姑苏官场却不认可他。
而赵承辉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能看到头了,故而将那份期望转移到了独子身上,以期独子将来不会受这等苦楚。
前些日子,独子赵玉恒染疾,他身为老父亲自是心急如焚,四处求医无果,最终到了太虚观。
所祈愿的,也正是独子康复…
……………………
山海绘卷上显化的记忆片段渐渐暗淡,转而浮出些许古篆小字:得‘红尘烟火气’一缕,沾人字五品因果,馈‘清心莲花冠’一顶。
不知何时,张修缘手中多出了一顶造型古朴的莲花冠,心有所悟之下,也知道了这莲花冠有何妙用…
功效与‘无垢拂尘’类似,只是无垢拂尘是持之可尘垢不沾,邪祟难侵;挥之可除污去垢,荡瑕涤秽。
而‘清心莲花冠’则可使佩戴者灵台清明,明心见性,不管处境如何,都不会有滋生心魔的隐患。
“心魔…”
张修缘看着手中的‘清心莲花冠’不觉有些失神,幽幽感叹:“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