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终究就是如果,事情发生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只是,陈明铁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多喝了两杯,一觉醒来,竟然发现自己睡在围垦工地的窝棚里。
帘子上挂着的日历明晃晃地提示着他,竟然是1979年,12月20号,冬至前两天。
当时他都傻了。
起先他以为自己是做梦,可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这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用凉水洗脸,脸会冰。
人家大力拍他肩膀,肩会疼。
他刚才穿衣服时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还有好几个地方都脱皮了。
然后他就灵光一闪。
莫不是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重生了吧?
别看他是个老头子,可他的心却不老,很能接受新事物。
他会用智能手机,闲时也会刷刷某音,还爱听书。
重生这个词就是听书时学来的。
虽然四十多年前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可重要的人和事他是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他连早饭都没吃,就跑到外面的荒滩上,吹了好一阵子的冷风,才让发烫的脑子回归了平静。
他想好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重生的,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马上想办法回家,阻止冬至那天的悲剧。
至于怎么回家,他还没有想好。
因为他现在身处的这个工地,离他家所在的双红公社,有一百来里地呢。
这都快到海边了,一眼看上去,全是荒滩,没有人烟。
用双腿走回去肯定是不现实的。
只是,他一直很相信一句话,那就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么多年来,他就是凭着这句话,硬是咬着牙把这个家给支撑了起来,还供着女儿上了大学,之后还读了研究生,进了研究所工作,然后又嫁了个好人家。
女婿是女儿的同学,又在同一间研究所工作,后来他们给他生了个外孙子,然后外孙又考上名牌大学。
消息传来,他非常开心,就做了几个小菜,跟秀兰汇报这个好消息,可对着秀兰的遗像,他一下子没控制得住,就喝多了,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又哭又笑来着。
还好自己是一人住,要不然肯定会把别人吓着。
可是最可怕的也是自己一人住,也不知道要过几天才能有人发现他,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已经发臭了?
想到这里,陈明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场面估计不会太好看。
唉,都怪自己,女儿一直就想让他跟她们一起住,是他自己舍不得家里的老宅子,舍不得离秀兰那么远。
在外孙子长大了、不需要人看护后,他就犟着脾气搬回了老家。
他在心中默默跟女儿说了声对不起。
不过他并不后悔,如果这真的是重生,那他就可以改变前世的一切了,到时候,他不仅仅能还女儿一个健康的妈妈,一个可爱的弟弟,还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前提就是,他能想到回家的办法。
事实证明,办法确实是比困难多。
这不,现在他人已经站到了家门口了。
至于过程嘛,陈明铁摸了摸脑袋上那个肿块,轻笑了下,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个结果。
站了这么久,他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了,他提了提从肩头滑落的行李卷,抬脚准备回家。
“明铁,是你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明铁的身体就是一颤。
这个声音?
他猛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的脸。
“秀儿!”
他嘴里喃喃着,那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
眼前这个穿着深色棉袄,身材臃肿得没有一丝线条的妇人,就是他陈明铁的老婆,林秀兰,大家伙儿都喊她秀兰,唯独陈明铁不一样,他就喜欢喊她“秀儿”。
几十年了,再次看到老婆这样鲜活的样子,他的情绪一下子来得太猛烈,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