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济南国的官道上,一支延绵数里的队伍,正在迤逦慢行。
虽说康成书院的弟子被遣散了部分,但也仅仅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的弟子依旧愿意追随郑玄前往东郡。
这延绵数里长的队伍中,很大一部分是书院的学生,年轻力壮者负责开路,中年及以上者负责在后押车。
毕竟,随同郑玄一起前往东郡的,不仅仅是康成书院的干余弟子,而且还有他耗尽毕生精血收集、创作的书籍,足足数十辆马车,拉着上万卷藏书。
队伍浩浩荡荡,宛如横亘在旷野上的一条苍龙,如果从高空俯瞰,俊美得简直像是一卷令人赏心悦目的山水画。
时值晌午过后,艳阳高照,抹平了春寒料峭,带给众多学子丝丝暖意,彷佛一边在踏青,一边在赶路,却没有赶路的枯燥,只有踏青的喜悦。
不少书院学子纯粹是以观光旅游的心态,在朝着济南国方向赶路,沿途的靓丽风景线,成为他们路途中的谈资。
有些学子更是即兴创作,吟诗作赋,附庸风雅,引得周遭众人纷纷鼓掌称赞;更有甚者,竟拿着地图,开始推演行军路上的点滴,当作了自己的实践课程。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康成书院的学子尽皆能够自娱自乐,且能在娱乐中获得属于他们的不同成长,更为整个旅途增添了一份与众不同的乐趣。
正中间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正随着车流,遥遥前行,前后皆有身穿儒士袍,腰悬利剑的学子保护,他们看似胡乱的站着,但实际上却暗含兵法军阵,丝毫没有懈怠。
没错。
这里正是郑玄乘坐的马车。
而此刻,郑玄正跪坐在马车中,仔细研读着刘铄的办学细节,以及自己对于书院未来的战略构想。
郑玄似乎已陷入如痴如醉的状态,一手捧着章程,一手捏着白须,不时点头称赞,露出惊诧不已的眼神。
显然!
即便是有着丰富阅历的郑玄,也不受控制般地被刘铄跨越时代的想法震惊,尤其当中的某些观念,竟与自己不谋而合,甚至能令自己获得启发,简直不可思议。
“幼安。”
正捧着章程阅读的郑玄,忽然抬眸望向对座的管宁,朗声道:“你说得没错,刘铄此人非同凡响,绝对不可以常理度之。”
“哦?”
管宁呷口茶,放下茶盏,面上泛起一抹淡笑:“师兄怎么忽然如此?莫非是因为刘铄拟定的书院章程?”
郑玄捏着颌下一缕白须,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没错!他希望在东郡创办的书院中,不仅要有经学方面的东西,更要包含算经、三统历、律令、格物、医术等。”
“而且,医术方面是由皇宫太医王阳负责主讲,若是有杰出者,可以安排在医馆就医,享受官人的待遇。”
嘶—!
管宁惊诧不已,不自禁皱了皱眉:“师兄,您的意思是,刘铄要给医匠官人的待遇?”
郑玄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不仅是医匠,而且还有各地的经师,每年皆能领取俸禄。”
管宁一脸的不敢置信:“若当真如此,或许荒废依旧的庠、序、学、校,当真可以在其手上,再度振兴,而且传承下去。”
郑玄恩的一声,点了点头:“所以,他希望咱们派出学子,前往东郡、陈留的各个庠序,充当经师,先将这部分体系恢复。”
“可以!”
管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咱们足有上干名弟子,东郡、陈留才能有多少庠、序?别说将其填满,便是多配两个,亦有富裕。”
郑玄倒是不担心经师的问题:“此事易耳,不过他们一旦成为庠、序的经师,前来学习的时间便少了,这怕是与他们前往东郡的初衷不同。”
“幼安。”
郑玄捻须,试探性问道:“你说会有多少人,愿意前往庠、序,充当经师,每年领取微薄的五十石俸禄?”
“这......”
管宁眉头紧攒,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了:“才五十石俸禄吗?”
郑玄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其实,能有五十石俸禄,已经不少了。”
管宁颔首,他自然清楚经师在官府中的地位,往往全都是兼任,没有俸禄。
不得不承认,刘铄能够在财政体系中,专门拨出一笔款项,给各地庠序的经师当俸禄,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至少证明了官府对教化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