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影风满天,桃花落尽君未还。
历尽千帆皆不是,明朝买酒入潼关。
天亮了。
一夜的劳累,让将士们都很疲惫,杜吴安排好军务之后,便召集所有将领开了个临时会议。
会议的内容有两个:第一,经过统计,有近五百名民伕在昨晚的战斗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已经不能继续服役,如何处置这些民伕,成了当天的头等大事。第二,优昙钵和古山龙以及投降的五六十名强盗又该如何处置。按大汉军律,士兵们都是以首级计算军功的,然而这些强盗已经投降,总不能再斩了吧。
帅帐内,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过了一会儿,帅帐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监军正在低头计算剩下的路程和民伕的配比,耳根子突然就静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笑吟吟地看着他。
完了,他想着,这回真的要当替罪羊了。
果然,马留拱了拱手道:“大将军,监军大人深谋远虑又熟谙兵法,何不听听监军大人的高见呢?”
众将随即纷纷附和起来。
监军一看这架势,连忙跪坐起来:“大将军,卑职只是一名小小的监军,如何懂得兵法,请大将军明鉴。”
杜吴没说话,广白先开口了:“哎,监军大人莫要自谦嘛,你可是宰衡亲自指定的监军,如何处置俘虏问题本就在监军大人的职责之内,更何况监军大人对军法还颇有造诣。请但说无妨嘛,呵呵。”
监军此刻无比后悔跟王莽讨要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本来他以为自己仗着王莽的势力,不能说作威作福吧,至少应该会比较滋润,哪想到现在是寸步难行。他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活着回到长安,然后再也不想跟杜吴有任何瓜葛。
“大师莫要取笑于小的。大将军,卑职才疏学浅,最多只能做做清点洒扫的工作,这般大事卑职是无能为力,卑职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说罢,小心翼翼地将竹简放在案几上,躬身疾步退了出去,生怕被其中一人再叫住。出的帐门,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听见里面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广白道:“上师,要不然将他们留在军中,以补充民伕之缺?毕竟后面还有近三十日的路程,军中的民伕已然不够用了。”
马留站起来摆了摆手:“不可,不可。大和尚心善,不代表所有人都心善。我们所经之地,皆在凉州境内,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手,还有没有同伙。如若编在军中,需要派人日日看守。倘若夜间放起火来,岂不是引狼入室?依末将之见,不若全部杀之。一来节省粮食,二来不至于招致危险。请大将军明鉴。”
马留说完,众人又开始议论起来。杜吴想了想,吩咐广白将优昙钵和古山龙押进帐来。
不多时,两人被押了进来。
众人抬头看去,为首的乃是一个大汉,身高一米八多。大脸盘,塌鼻梁,满脸络腮胡子,一张方口大嘴仿佛能吃下一只羊。许是被绳索绑缚得紧,衣服破口处的胳膊上青筋暴怒,站在那里仿佛上古凶兽一般。杜吴暗暗吃了一惊,粮食匮乏的年月还能有这样的壮汉,真是难得。
站在大汉侧后方的是一个胡人面孔,皮肤很白,不过不是那种营养不良的苍白,而是白色人种的正常肤色。杜吴很诧异能在此地遇到一个白种人,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种。此人长得斯斯文文的,如果戴上眼镜,绝对是个妥妥的大学教授。杜吴想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此人鼻梁高挺,眼眶深邃,蓝色的眼睛有着一种琥珀样的流光。王不留行看了一眼,叫道:“妈呀,这是个妖怪吧!”
胡人冷冷地看了王不留行一眼,操着一口流利的凉州话道:“无知!”
王不留行正想起身教训他一下,杜吴冷哼道:“两位是谁?为何要劫夺我军粮草?”
胡人冷哼了一声,壮汉却说道:“狗官,我们抢的就是你们这群狗官!”
杜吴止住了要发作的众人,说道:“本将军想知道,昨晚贵军的行动是谁布局的?”
壮汉还想说话,被胡人打断了:“是我布局的,可惜老子兵力太少,要不然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杜吴笑了笑,说道:“松绑,赐座,今天本将军要跟这位先生盘盘道。”
很快有士卒将两个蒲团拿进来。那胡人也不含糊,拉着壮汉坐下了,问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本将军只有一个问题,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自己可以打一支运粮队伍的主意,要知道本将军可是有骑兵的。”
众将一听,来了精神,陈勋更是明白,杜吴这是在现场教学了。
“无他,谋划耳。从天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们了。老子横行凉州三五年,当地官府都奈何不得我,更何况你们一支带了民伕的运粮队。只要民伕一乱,你们就会成为老子的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