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穿过长廊来到了老夫人院子里,掀起门帘进门,一脸喜色。
老夫人半躺在软塌上,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女侍捧着书正朗声读着。
听着动静,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瞧你这么高兴,发生了什么事情?”
孔嬷嬷高兴得合掌,“收了!大公子收了!”
老夫人以为自己听书听久了,都听出幻觉了,“小菁,抚老身起来。”
年轻女婢连忙伸手支住老夫人,低顺着眉眼,微屈着双膝。
“你再说一遍。”
老夫人坐起来看着孔嬷嬷,眼神迫切。
孔嬷嬷高兴得一笑,皱纹颤抖着都在叙述喜悦,“就是您找来老家的那十三个女子,大公子收了两个留下,让我们把其余的姑娘们送回去呢。”
老夫人混浊的眼珠都掩盖不住她此时的意外,舒展的皱纹可见心情愉悦,随即又觉得不对。
“就这么容易?”
要知道之前往他们大房塞了那么多女子,全部都被退了回来。
这次专门下了狠心,一股气找了十三个好身段好样貌的姑娘,直接领入府中,都做好与大房好好周旋一番的准备了,居然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听闻,是兰玉那丫头去姑娘们院落闹腾了一番。”孔嬷嬷说。
想了想又补充道,“是要争宠呢!”
“哦?”老夫人诧异。
大房那个妇人素来病弱,沈知蕴每日忙于朝廷政务,后院之事全都交于了这兰玉。
可见兰玉是个聪明的。自从管事以来,沉稳有谋思,让她几次想往大房插人都不能。
她也试着将这兰玉收为己用,可是这姑娘看着年轻,却是一点马脚不露。
可不像是为了还没定下的姑娘就去找人家麻烦的人。
“你且详细说说。”老夫人越想越不对。
孔嬷嬷详细地说出今天发生的事情。
“依老奴看,大公子手段通天的,现在连主君都管不住他。恐怕咱们前脚刚把人往院里送,后脚大公子那就得了风声,怕是比兰玉还先知道。”
老夫人颔首,“他手下自己的人不少,确实有可能。”
孔嬷嬷接着说:“老奴估摸着,大公子早就过去瞧上了几个。”
“兰玉常伴大公子左右,定然是早知晓了大公子的心意。以前大公子对那些女子无意,兰玉也就不急,这下大公子默不作声地看上了两个,兰玉定是急了,才想着趁大公子还没有定下此事,把那些女子赶出去。”
老夫人也觉得孔嬷嬷这番分析有道理,又问,“那他是留了那些人?”
“姜绪家的嫡小女姜如芸。”
“姜秀海家的庶女姜慧。”
老夫人回忆着这两人是哪两个,心里大概有了个模样。
当初这些人她都是一一掌过眼的,外形条件都差不了。
“这十三人都是咱们自家人,留哪个都是留的自己人。”孔嬷嬷说。
老夫人赞许地点头,“知蕴在那妇人那养得和我一点都不亲近,但这沈家,到最后还是要留给嫡长子的,他身边没几个我的人我不放心。”
孔嬷嬷顺着老夫人的话说:“大公子在年轻辈里那是数一数二,人中龙凤,待将来,定然会带我们沈家更上一层台阶。”
老夫人缓缓笑了,又觉得不能掉以轻心,嘱咐孔嬷嬷说:“那两名女子,你需早些敲打一下。”
“当然,需得她们知道自己究竟是凭什么贵人的福气才能入得了大公子的院子。”孔嬷嬷说。
“如果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边的人,那便不如不要了罢。”
提点到这,老夫人苍老的眼睛中流过一丝狠辣。
孔嬷嬷会意,点头应承,“那是自然。”
入夜。
树叶在风中微微作响,半月沉浸地隐藏在层云之后。
本是静谧无声的夜晚。
“唰——”
一支羽箭从空中飞过,穿过窗户,窗边的烛灯芯都被冲灭了,只余一道残影,直直钉在沈知蕴身后的书架上。
沈知蕴侧身看向窗外,透过那被捅破的纸孔,外面是一片静谧漆黑的夜,自己的暗卫已经追了出去。
白扁急匆匆推门而入。
“公子可有受伤?”
“无碍。”沈知蕴沉声说。
“让燕南不必去追了。”
沈知蕴拔下身后入木的箭,手指摩挲过箭身,冷哼一声。
“这是薛老将军明晃晃地警告我呢。”
尾羽暗黄,夹在箭杆尾端,箭头呈三角形,后锋向内弯曲作倒钩设计,是典型的薛家箭。
“保留好这支箭。”
沈知蕴将此箭放到白扁手中。
“在别人家里放箭,就要想好他要付出的代价。”
沈知蕴的眼眸中划过一道戾色,冰冷得叫望者入坠冰窟。
此刻窗影晃动,有人在外。
沈知蕴神色一寒,朝白扁使了个眼色。
白扁将箭放在书桌上,快步冲出房中。
门外一阵躁动后,白扁压着一个女子进来。
是白日里那名挟持兰玉的青衣女子——姜慧。
白扁将这女子撂倒在地上,厉声说:“你为何在此处,有何居心,说!”
姜慧跌倒在地上,抬头看向站着的沈知蕴,灯芯摇晃,衬着沈知蕴的脸一明一亮,看不真切。
“孔嬷嬷将其他姑娘们连夜送走了,唯独留下了我和另一位姑娘,心中惶恐,想来请见公子!”
姜慧语速极快,生怕沈知蕴没耐心听她解释直接杀人闭口。
沈知蕴探究的眼神过于穿透,让姜慧望着心凉,目光移向书桌,桌案上箭头的正朝向自己,心中一动。
“这箭矢是薛家箭,我认得!”
尽管头发凌乱,姜慧目光凌厉。
这是在向沈知蕴展示自己的能力。
但不乏有可能是刚才在门外听到了沈知蕴说的话照猫画虎。
“为什么这么说?”沈知蕴拿起这箭矢,扔到姜慧的怀里。
她压根不信灯影绰绰下,隔着窗户姜慧能看清这箭矢的样子。
但既然这人有胆量,便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好好断一断这箭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