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正事，公子咲脸色渐凝，点头道：“瞒不过先生，还请先生看过此物。”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丹匣，打开之后，竟是冲起一股红烟，异香铺满整个院子。

那红烟凝而不散，宛若实质，竟是朝着姜珏扑来。只是姜珏身上淡淡金光散发，冲散了那红烟。

他不由一怔，自身这功德金光为何自行出现护体？功德护体，妖邪不侵。

而功德金光自行出现，莫非此丹有妖邪之气？

姜珏沉吟片刻，双指在眸间一挥。

“天眼，开！”

双眼之中，神光闪动。

他再看向公子咲手中丹匣，下一刻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愣在了原地。

“此丹……公子从何而来？”

姜珏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说不出的难看。

公子咲见自己拿出丹后，先生浑身金光散发，如有神灵般，心中正是惊异。

直到姜珏开口，她才察觉到姜珏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

公子咲答道：“这便是有苏氏广招天下方士入宫所炼制的仙丹，今日丹成，赠了我一枚。我总觉得有问题，特来请教先生。”

姜珏长叹道：“这世间……怎有如此心思歹毒之辈？”

公子咲闻言一怔，脸色瞬间变了，抓着姜珏的袖子，焦急问道：“先生，此丹果真有问题?今日……今日陛下曾当着满朝文武服下仙丹，可有性命之忧？”

姜珏摇头道：“此丹若服下，便是凡人亦可增二百载寿元，气血蜕变，力能扛鼎，从此无病无灾。”

“这……真是仙丹？”

“可公子可知此丹如何炼成？”姜珏伸手抓住公子咲的手，说道，“还是公子亲眼看一看吧。”

他伸手一挥，一道青光掠过。

那原本无形之物，渐渐在公子咲面前显露。

下一刻，脸色骤然苍白。

只见那赤红丹药之上，氤氲而起一股丹气，丹气之内浮现出一张张狰狞人脸。

“求先生救我！”

“好痛苦……”

“公子，替我等报仇！”

“痛啊……”

公子咲呆呆地看着那一张张蹂躏在一块儿的狰狞人脸，脸色煞白，瞳孔战栗不已。

这些面孔·····她都认得。

正是她府上被有苏璇“请”进宫中的门客。

也在此刻，姜珏叹息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七魂六魄入丹炉，五脏六腑成药渣。公子，此乃炼人之丹啊！”

炼人之丹、炼人之丹……

难怪，难怪那有苏璇特意要赠此丹给她。

因为此丹，便是用她身边人的性命所炼。

有苏璇故意提点她将此丹让姜先生观上一眼，便是知晓以姜先生本领必能看出此丹端倪。

她……是故意的！

公子咲只觉得眼前一黑，天地倒转，整个人就要向旁栽倒。

姜珏连忙将她搀扶住，顿时感到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的手在不住颤抖战栗。

他低头看去，只见公子咲紧咬着下唇，唇间血被咬出，沿着嘴角溢流而下。

公子咲在姜珏院中，枯坐了一夜。

她呆呆地望着手中丹匣，盯着那枚赤红丹药发呆。院中，姜珏在焚香。

炼人之丹，七魂六魄皆成了大药，便是烟消云散，不得轮回。

所以姜珏这些香，那些死去的门客是享用不到的。

但这样做，或许能让公子咲心里好受些。

姜珏做完这一切，坐到了公子咲身边。

公子咲突然苦笑开口道：“先生可还记得，玉华江水患之时，我托先生之福，得了钱粮救济灾民，当时有许多乡绅地主出了援手，为我们安置灾民，收留流民？”

姜珏点头道：“记得。”

“可先生有一事恐怕不知，当初那些灾民流民被乡绅地主接走，并非成了佃农长工。当初手下人发现了此事，回报给我，我只当是他们是去海上亦或者是去了他国讨生活，毕竟秦国现如今是这般，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她抬头看向姜珏，低沉沙哑地问道：“现在想来······先生觉得，这些流民是去了何处？”

姜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也相信公子朕也已经想到。因为此刻公子眼神之中，是难以言喻的绝望之情。她失神喃喃道：“一枚炼人丹……得是多少人命啊？”

“若我当时警觉·……”

“若是早一些发现……”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整个人变得有些萎靡了起来。姜珏微微叹息，却不知如何安慰。

良久的沉默之后，公子咲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先生，你说这世间女子就一定是为人附庸、相夫教子，难有大志么？”

姜珏答道：“在我家乡，男女之间虽也无法做到平等，但女子也可施展抱负，从政从商、各行各业都有巾帼翘楚。”

公子咲感慨道：“先生家乡，真如梦中仙境。”她侧过头去，轻声喃道：“只可惜，我生在秦国，长在秦国，或许·……也该死在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