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延请道衍至府内用膳，专为他准备了六道素菜。道衍早餐少吃，这些素菜虽然合口，却没吃多少。

万山堂回来的护卫说，沈家子弟沈玄玄，将在燕子矶等候。

玄玄子这会又成了自己徒弟的孙子了，这么说自己在人前叫他弟子也不过分了。

燕王此次来京奔丧，一切从简，随行而来的护卫，不过百十来人。巳时二刻许，燕王回北平的一百多人的队伍，便启程了。

全队只五辆马车，到燕子矶再乘江往扬州，由运河北上。

道衍与马和同乘，见小马和颇有些拘谨，道衍问道：“三宝，王府与宫内相比，如何？”

“王府规矩少，宫内规矩多。”马和回答道。

“听说你家在云南？父母兄弟可还在？”道衍对他的家世其实不太了解。

“是。母亲早几年不在了，父亲前几个月战死了，兄长和姐妹们都下落不明。”马和不觉开始流泪。

“阿弥陀佛，天地不仁啊。三宝，以后为师便是你的亲人了。”道衍没想到，马和的身世竟是如此凄惨。

天下易主，万千人的命运也跟着天翻地覆。马和父亲马哈只，乃是元朝的云南参知政事，世袭“滇阳侯”爵位，可算是封疆大吏了。跟随镇守云南梁王对抗蓝玉和沐英，大厦已倾，战死沙场；从而连累马和成为了奴隶。

世事难料，昨日的乞儿沐英，今日成为了世镇云南的沐王；昨日的元朝贵族公子，今日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太监。

……

“燕子矶到了，下马。”车外有人喊着。

道衍下了马车，要找那玄玄子才好。道衍首先注意的是附近的树，玄玄子多半又挂在哪棵树上。

果然，玄玄子先看到道衍，便从岸边的柳树上翻下身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道衍跟前；肩上还扛着一截长物，用布包裹着。

“师父……。”道衍刚说出声，被玄玄子抢先道：“师父，弟子有礼了。”

马和连忙问道：“师父，这位是师兄，还是师弟？”

道衍刚要说话，又被玄玄子抢先，“我是昨日拜的师，你呢？”

“我是前日。”

“那你便是师兄。”

好家伙，这张真人是真的不拘礼法。与道衍互为师徒，各论各的就算了；还要在郑和面前认个师兄。

前面朱棣也下了马车，向道衍走来，“稍后便可登船，小王想请师父同乘。”

道衍行礼道：“遵命。殿下，贫僧还要引见一下，这是贫僧另一名弟子，沈玄玄。贫僧想带他同去北平。”

朱棣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邋遢孩子，倒也不嫌弃，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既是师父弟子，自当同去；想来，必定是个天赋异禀的。”

众护卫的马，都牵往驿站了；马车登船后，卸下了轮子。这一行人，分乘五艘船；除了燕王和王妃所乘的大些，其余都是二三十人的小船。大概是运河往北之后，水浅难行大船；不然堂堂燕王，必定要乘大明水师的大型战舰的。

燕子矶停靠的大型水师战船已是不少，可以想见，数百艘拦江入海，三百年未尝一败的大明水师，无敌舰队，当是何等壮观！

马上要登船了，看那一车经书已被搬上去了。

道衍从袖袋掏出那彩蛋，仔细端详着，还要等十九天啊。

不过这彩蛋，似乎比昨天明显大了一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