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这一袋瓜果蔬菜,在市面上现在能卖出一个天价,且能引得有钱人哄抢。
另一只编织袋里,装着一大包莫斯科高档餐厅里备受欢迎的面条,这种原材料似乎叫作挂面,能储存很长时间,蔬菜和水果罐头多到一时间数不清,还有一包包蜂蜜蛋糕、小饼干、方便面。
都是眼下最紧俏的物资。
贵重得很!
关键还如此之多。
弄得妇人眼里生出些异样,瞥向同样惊愕的女儿。发现女儿也是这副表情后,倒是暗松口气。
“不是说刚认识,只见过一面吗,这么大方?”妇人问。
苏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李先生应该比我想象的还富有。”
说罢,剐一眼母亲问:“还怨不怨我天天起早贪黑去帮忙找人?”
妇人咧嘴道:“找得对找得对,继续找,一定要好好帮忙。”
这下家里可就宽裕了!
苏娃话虽这么说,端着两杯母亲刮干净茶叶罐,泡出来的并不红艳的红茶,来到客厅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即使李先生当她是朋友,仍然受之有愧。
礼物太贵重了!
“牧师先生,其实我这次登门,除了拜访在小镇交的第一个朋友外,还有一件事,想同你们家和苏娃小姐,商量一下。”
“哦?”
与父亲一样,苏娃同样竖起耳朵,父女二人表情皆有些好奇,商量?
李建昆收敛笑容,很认真地说:“我个人的话是第一次来苏联,因为接下来在这边有不少事务要处理,语言又不通,上次和苏娃小姐相聊甚欢,性格投缘,苏娃小姐毕业于名牌大学,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所以我想聘请苏娃小姐做我的助理,不是短期那种,即使我往后离开苏联,我在这边生意也需要像苏娃小姐这样的人才。”
这两天,他没有闲着,苏娃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另外有份关于苏娃和马雅可夫斯基家的资料,如今就在他案头。
叶夫根尼牧师当即表示感谢,说这是好事,他的大女儿正好清闲,不过迟疑一下,还是问道:“阁下是做什么生意的?”
女儿说是像市区里近两年变多的中国人一样,做物资贸易生意,他觉得不像。
这人的谈吐和气质,一点不像商贩,退一万步说,即使是生意人,也更像某个有底蕴的商业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我的生意……涉猎广泛,在贵国的话,目前只有能源生意,石油贸易。”李建昆实话实说。
瞧!
叶夫根尼牧师露出果不其然的神情。
能做国际石油贸易的人,那可绝对不是一般商人。他心想,苏列斯拉夫尔小镇竟然来了位大人物啊,不知道为什么不住在莫斯科,或许是喜欢清净吧,这种大家族的子弟,即便年纪轻轻,肯定不能以常理度之。
叶夫根尼牧师望向女儿。
苏娃有点懵。
她昨晚下定决心,原本打算今天去一趟红房子,毛遂自荐成为一名佣人。谁承想,李先生竟然一大早亲自登门,携重礼,率先聘请她做助理。
佣人与助理。
天壤之别。
苏娃喜不自禁,嗯嗯点头,李建昆却抬手笑道:“别急着答应,有些关于工作的事,我还想和你先聊聊,兴许聊完后苏娃小姐未必有兴趣。”
怎么会?苏娃心想。
叶夫根尼牧师站起身来,示意他们先聊,接着带走另几个猫在旁边凑热闹的孩子,让他们去院子里玩。来到厨房后,妻子拉着他去看满满两袋子礼物,激动道:“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用发愁了!”
叶夫根尼牧师却显得忧心忡忡,喃喃道:“这位李先生,不是简单人物啊。”
可是,他又说不好,此事对于大女儿而言,是否是一个机遇。
主要情况已经很糟糕,再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妇人好奇打听道:“怎么个不简单?”
“他应该不是中国大陆人,来自经济发达的港澳地区,生意干得很大。”
“那不是好事?我刚听见了。苏娃的那个编制,大概率是没着落了,跟着大老板做事,岂不是更有前途?”
叶夫根尼牧师表情复杂道:“你不懂,人有钱有势到一定程度后,往往不再是非黑即白。”
“啥?”妇人一脸迷糊。
叶夫根尼牧师苦笑摇头,没再解释,想着女儿已经这么大,比他更聪明更有学识,同时他这个父亲也无法很好照养她,路该如何走,交由她自己选择吧。
即便他曾对女儿的期许,只是做个公务员,然后嫁给一个同样公务员的小伙子,组建一个简单而幸福的小家庭,没有大富大贵,却也没有大风大浪。
但如果,女儿想要的,并非平淡人生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他搂过身旁的妻子,已经不再苗条、与他的气质很不相符的健壮妇人,含羞答答,脸蛋嫣红。
客厅里。
苏娃脑门见汗,对面的男人非常开诚布公地同她讲了一些事,她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与黑手党、国际财阀、政府高层,扯上关系。
她看一眼对面的男人,发现又一次低估他,远远低估。
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他,已经站在这种小说里才见过的高度吗?
同时女孩想到,那会是一个多么波澜壮阔的人生呢?
她和她的家庭,快要吃不上饭,即使想要平静安逸的人生,能有吗?
“我想,我可以的。”女孩郑重地说,调动了身体里的所有能量。
“好。”李建昆微笑点头,“我可以许诺你,不管苏联的经济变得多么糟糕,你和你的家人不会受到影响。”
苏娃开心一笑,够了。
她蓦地想起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刻意躲着他们的朋友,但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没有找过去,一来是避免尴尬,二来是无法提供给她帮助。
比起站在莫斯科夜晚霓虹灯下的她,自己不知道幸运多少倍。
即使无法避免危险,但至少可以保住尊严。
而且,如果自己做得足够优秀,或许就能帮助她了。
“所以我美丽的助理苏娃小姐,现在能告诉你的老板,那个酒鬼波波夫是什么情况吗?”李建昆打趣道。
“波波夫先生啊。”
苏娃莞尔一笑后,吐吐舌尖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有一段时间,他经常来教堂祷告,还时常进忏悔室,我父亲说……波波夫先生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
李建昆和富贵相视而望。
那天回到红房子后,富贵对李建昆说,小镇上的人可能都小瞧了那个波波夫,波波夫右手食指和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他也有。
这是经常玩枪的人的特征。
但是波波夫的右手食指与虎口,明显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他不是。
这说明常年在长白山上打猎的他,玩枪还不够波波夫多,远远不够。
另外,除了右手这两处的老茧,波波夫双手掌心也生有厚厚老茧。
这是经常玩刀的人的特征。
富贵说,小镇上的那些酒鬼竟然敢这么侮辱波波夫,那家伙如果真发起飙来,当时在场的那些个酒鬼,只怕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
所以他对李建昆说“要不我帮你杀个人”,还真不见得是开玩笑。
“来看我得跟你父亲聊聊。”
李建昆从老旧的枣红色沙发上起身时,问道:“你觉得波波夫这人怎么样?”
“还、还行吧。”
苏娃思忖着说,“我父亲既然那样说,波波夫先生肯定有异于常人之处,但是如你所见,无论威尔士小酒馆那边的人怎么打骂他,波波夫先生从来不会发火,我觉得这样……应该就算一个本质上不坏的人吧?”
李建昆递给她一个大拇哥,“分析的很棒。”
对于这个美女助理,他愈发满意,赏心悦目不说,脑瓜还不笨。
至于那个波波夫,是个目标,但是行不行还得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