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章轻颦离开，杜祐谦继续修行。

他算是能够体会，为什么神话传说中一些仙人一朝失去了仙籍，堕成凡人，便会觉得生不如死。

原本神识可以笼罩几乎整个世界，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哪怕隔着千里万里，也可一念取人性命。

即使看到山脉崩塌，大海倒卷，也可面不改色，因为自己举手投足间就有远超天威的神通，可令山脉移、大海枯。

有朝一日失去仙籍，打落凡尘，便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个喝醉的莽汉就可以置自己于死地，县令的一纸命令就可令自己家破人亡，战争，贼匪，地震、火灾、洪水、饥荒、瘟疫……都能轻易夺走自己的生命。

何其脆弱啊！

真不是每个仙人都能承受这种反差。

怪不得要有胎中之迷。

如果没有胎中之迷的话，很多投为凡胎的前仙人根本活不到长大就会自我了断吧。

杜祐谦稍微好一点，他毕竟经历过很多次转世重修了，所以基本还能适应。

但是仙人和凡人的差距真的太大了，就连他的心境，都无法一直平静对待，会有烦躁，郁闷，有焦虑……

应对这些烦躁焦虑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修行。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数年之后，未满二十六岁的杜祐谦在章轻颦的洞府中结丹成功。

“恭喜主上！”章轻颦端来亲手煮的茗茶，等杜祐谦喝完，又递上一身她自己亲手织的鹤氅。

杜祐谦将自己的旧衣脱下，章轻颦神色自若地站到他背后，准备为他穿上新衣。

以前她曾无数次这样做，一直以侍女自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杜祐谦忽然转过身来，让她猝不及防（堂堂步虚修士真的会猝不及防么）地一把搂住她的腰，章轻颦脱口而出短促的惊呼，然后又将惊呼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以她的修为，将自己发出的声波全部倒卷而回也不是什么难事。

杜祐谦笑着挑起她的下巴，“既然说恭喜我，礼物呢？”

章轻颦迟疑道：“礼物呀？”

在她再次脱口而出的惊呼中，杜祐谦将她打横抱起，“那就把伱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我吧。”

章轻颦像是发烧了一样，脸蛋通红靠在杜祐谦怀中，柔弱得宛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女子，声音轻得像夜间吹过花朵的风，带着花粉和夜露的清香，“妾身尚是一张白纸，可任君涂抹，只是请君怜惜……”

若不亲身体验，谁都难以相信，娴静温柔的章轻颦会有那样狂野和主动的一面。

美丽的容颜和身材，见识得多了，其实也就那样，无法让杜祐谦提起兴趣。

但是这种因为倾心相许，而百分之百投入的热情和眷恋，甚至放弃自我、只愿取悦对方的表现，还是让杜祐谦享受并动容。

唯一的问题是……

“轻颦啊，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才结丹境界？”

“啊？”眼神迷离的章轻颦犹在体会着余韵，并不能清醒地思考。

“你再加把劲的话，我的金丹就要崩散了哦。当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是不介意体会一次，但你确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章轻颦吐了吐舌头，羞涩地低头笑道，“妾身的心里，您一直是那位无所不能的真仙呢。”

杜祐谦叹道：“我已经用了好几次回档神通了你知道么？”

他没有说出口的事，其实已经用岁月玉册、春秋笔给自己修改过一些东西了。

如果被天帝知道，天帝之宝被他这么用，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仙界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