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竞诚来守夜的时候,蒋父已经睡着了。
蒋母同他换班,低声嘱咐了他一些医生交代的夜里需要注意的事情,这才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东西离去。
蒋竞诚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从书包里拿出笔和作业本,开始赶作业。
自从退出了足球队,他不用再练球了,有了更多的学习时间。但是他做题的时候总是走神,好似人走了,心却并没有退出那片绿茵场。
只要想着队友们在球场上狂奔追逐,挥汗如雨的肆意模样,他就会心痒难耐,生出一股酸涩的羡慕之情。但只要动一动回去踢球的这个念头,就又会被另一种奇异的撕裂感拉扯着。
仿佛有什么叫做愧疚感的东西,硬生生地将他的灵魂扯开两半。
对他说着,想想你的父母。
……
蒋竞诚咬着笔杆子,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作业本上。
这时,蒋父发出了一声呻、吟,从梦里悠悠醒转过来。
“爸,怎么醒了?是不是刀口又疼了?要不要吃点止疼药?”
蒋竞诚想起母亲嘱咐过自己,医生开的止痛药就放在抽屉的第一层,赶忙要去拿。
“没事,不疼。”
蒋父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示意他把床摇起来。
蒋竞诚依言照办。
蒋父半躺着坐了起来,目光瞟过床尾摊开的作业本,难得好声好气的问了一句:“……在写作业呢?”
蒋竞诚“嗯”了一声。
父子俩极少这样面对面呆着,再加上久未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蒋父抬手,指了指蒋竞诚的额头。
“你这儿是怎么弄的?怎么有块黑印子……”
大概是急着从家里赶过来,蒋竞诚跑得有些急,额角上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一块黑印子。
但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蒋竞诚竟然下意识地缩瑟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
“……”
“……”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蒋父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想起蒋母絮絮叨叨的那些话:“……儿子大了,不能再用这么粗暴的教育方式了。有什么话得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抽出你的皮带,他也是有尊严的,也需要被理解、被尊重。你这暴脾气呀,真的该改改了……你是想儿子以后跟你亲近,还是见了你就躲?”
蒋竞诚此时全然没有了球场上的那种风采,又变回了唯唯诺诺,胆小甚至有些惧怕犯错的少年。
蒋父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半响收回手,没话找话地憋出了一句:“有点口干……给我倒杯水吧。”
蒋竞诚依言倒了一杯温水,按照蒋母嘱咐的那样,仔细插上塑料吸管,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爸,喝水。”
蒋父就着他端杯子的手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