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顽劣……罢了罢了,老夫尽力就是,你若是真有心,就给她准备些吃食好好调养几日。”
他从药铺抓了药,细心地熬好,又对着碗边吹了半天,等不烫了这才小心的扶起林知画。
“丫头,喝药,喝了药就能好了。”
听到呼唤,林知画眼皮抖动,灵动的大眼睛早已没了光彩。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哥,我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娘亲了?”
“哥,爹还能认得我吗?”
“认得,肯定认得,丫头,听哥话,把药吃了。”
林凡小心翼翼的把碗靠过去,直到林知画把药汤全部喝掉,只留一些碎渣挂在碗底。
林凡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试图找到一些保暖的东西。
哪怕是破布也行。
最后他只能把林知画抱在怀里,听着小丫头的呢喃,他心中那个逃走的念头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好在丫头命硬,王大夫心软。
持续喝了半个月的药汤,林知画总算缓了过来,而林凡也欠下了百草堂一笔巨额债务。
有时候想想,真不如那天果断走了。
可每次回到家,看到虽然简陋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家,看着林知画那如墨般黑亮纯真的双眼,他又觉得这样也挺好,挺值得。
他就这样一直拧巴的活着。
“卖鱼的,你这鱼怎么卖?”
林凡的思绪瞬间被带回,他胡乱擦了把脸,急忙站起身,半弯着腰谄媚道:“大鱼三文,小鱼一文!”
来人闻言,瞅着桶里的鱼。
一边大概一尺来长,只有两条,另一边只有半搾长,倒是密密麻麻二十余条。
“太贵了,十文钱,我全要了!”
“这位爷……”
林凡苦笑道:“爷,这已经很低了,这些鱼都是曲江的鱼,尤其是产妇吃了最好,二十五文,算您二十文,五文算小人给爷的贺礼!”
男子被他逗乐了,见过砍价的,没见过给自己砍价的。
他不差钱,砍价只是习惯使然,见林凡心思活络,男子心怀大开。
“你小子倒是机灵,二十五文就二十五文,把鱼给我送到府上,不让你白跑。”
男子从袖口抖出三十文。
“欸……谢谢爷!”
把鱼给人送去,林凡挑着空桶来到百草堂,他左右环顾,把桶靠墙放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迈步走进去。
“王大夫,这是诊金。”
他等到看诊的病人一走,急忙上前掏出十五文铜钱。
王大夫脸上刚浮现出来的笑容有些僵硬,看着杵在面前生满冻疮的双手,还有那十几文占满水渍,散发着鱼腥味的铜板,他雪白的胡子抖了抖。
“滚滚滚,老夫差你这几文钱不成?有这钱不如给你家那丫头补补身子。”
林凡低着头低声咕哝道:“世上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一点一点还也要还的嘛。”
“你……”
王大夫气的瞪大眼睛,作势就要撵人。
林凡急忙把铜板放在桌子上转身跑开:“王大夫,您忙着,我先回了。”
“站住!”
林凡脚步一顿,转过身,一脸的茫然不解。
王大夫随手从旁边的一摞书中抽出一本,道:“卖鱼不是长法,这本书你拿去多读读,日后……算了,多读书总归没坏处。”
林凡抓起衣角擦了擦手,双手接过来。
“多谢王大夫!”
王大夫看着零零散散的铜板,叹了口气,挥袖一扫,十几枚铜板被他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