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余安一片漆黑,头上明显罩着什么东西遮挡了视线。
他伸手去摸,是一套金属眼罩,厚厚的金属外壳上面密密麻麻的插满了乱七八糟的电线,隐约能摸到几个小小凹陷,那可能是他打的拳印。余安将其粗暴扯开,耳边能听到电线哀鸣的滋滋作响声,看见了压在眼前的房顶。
对于人们居住的房子来说,这房顶有些过于矮了,即使余安平躺在这,都觉得压得人透不过气。斑白墙皮潮湿、发霉、脱落,漏出里面灰色的混凝土,有星星点点水迹从里面渗出,应该是漏水了。混凝土房顶上随意攀附着复杂的黑色电线,里面有几根紧挨着水渍的还滋滋冒着电火花。
“滴答~”一滴水顺着半剥落的墙皮从屋顶落下,带着刺骨寒意滴在了余安的额头。
余安从地上迅速坐起,第一时间关注的是手边有没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这是间没有窗户的暗室,借着墙角显示器微弱的惨绿光线,他看到了身旁还横七竖八的躺着五个人。
那五人每个人都带着与余安相同的厚厚灰黑色金属眼罩,错综复杂的线路连接在上面,共同汇聚向屋顶,再经由屋顶分出几条线汇聚向那墙角的显示器。这场景让余安想起了尺蠖——一种喜欢用丝线将自己包成茧吊起来的虫子。
此刻,五人眼罩上面的绿灯都在快速闪烁,然后忽然都在同一时间变红,之后熄灭。五人开始无意识扭动起身体。
余安时刻关注五人的动态,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他努力张大嘴,将自己嘴里长长的直入胃部的透明管道拔出,引得他一阵胃部痉挛。幸亏这屋子不大,这一套动作所有需要用到的辅助器材都在余安能拿到的位置。而他粗通一点医学知识。
做完这些,余安弓着身子,压低脚步声,走向墙边,捡起了一把砍刀,这是屋内仅有的一把武器。然后他将砍刀抵在了五人中身材最壮硕的一名壮汉喉咙处,以一个能观察到五人所有动向的角度,静静的,沉默的,矗立着。
余安没有时间去想那村庄是怎么回事,没有时间去想那诡异的老妇人与可能存在的幸福生活,也没时间去想那《无玄洞幽真经》与“一叶障目”,没去想那闪烁着暗淡光线的粗狂风格金属眼罩是什么,他只是迅速判断局势,然后尽可能排除危险。
因为不知道面前的这些人是敌是友,余安没有第一时间下杀手。这些人都是简单的衣着,没有地方藏武器,所以他掌握的是屋里唯一一把武器。而他有信心利刃在手的情况下迅速解决所有人。他需要留下这些人来知道情报——在先保证他自身安全的情况下。
黑暗中,五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其中一名瘦小的女人都开始有了无意识的哼哼声。“这可能代表着他们要从那奇怪的状态中醒来了。”余安想着。
“我想要终结这一切。”
“安静,”余安面上平静,在心里平淡的说着,“会有的。”
那不断在他脑海中萦绕的声音沉寂下去。
借助着显示器冰冷的光线,他注意到了这五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在身上装了义肢。其中属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最为夸张,他直接在肚皮上装了个音响喇叭。那瘦子下身牛仔裤,赤裸上身,肚子上装了个拳头大的血红色的音响喇叭——不是在皮肤表面上贴着喇叭,而是直接装在肚子里。鼻子上钉着鼻环,脑袋上是一撮莫西干红毛。
他这种打扮让余安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某一次任务,恰好要进入一处音乐节。据说那里是世界最大的狂欢之地,在一片沙漠上经历几天由无到有迅速建成,人们穿着最具张力的奇装异服,尽情发泄着心中无穷的欲望与精力,彻夜狂欢。最后以点燃一个巨大的篝火绕着其不停唱歌跳舞而结束。余安那时简直要被随处可闻、永不停歇的重金属摇滚乐给折磨疯了。
饶是如此,这种装扮在那处地方也算得上是扎眼和疯狂。
“别动,我能在半秒内切开你的喉咙,即使我下一秒就死了,刀自身的重力也足够钉入你的脊柱。”余安停止了回忆,用适当的音量,平静的说到。
地上壮汉摸索电子眼罩的手一僵,他能感受到刀锋的寒意,起初还以为是刚从“超宇宙”中脱离的后遗症。壮汉思索着拿刀的人是谁,是保安队的人,还是其他臭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