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哦,好。”
饱含感激地深深看了眼墨色锦衣的少年郎,谢景之头也不回地三步并作两步,奔向磅礴大雨之中。
谢家家主站在原地,凝视着长子的背影,数息之间便消失在了眼前。
收回视线,
他再度抬头,看向已经走完整段楼梯,将要迈步朝阁楼走去的李诚。
整了整衣冠,
谢家家主左手在外,右手握拳在内,弯腰冲对方行了个郑重大礼,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
“谢观潮代丹阳谢氏,拜谢谪仙人援手之恩。”
下一刻,
在场所以的谢氏族人,整齐划一地弯腰,异口同声地肃然开口:
“我等拜谢谪仙人。”
这一瞬的道谢声很大,淹没了楼外的落雨声,似乎能将屋檐震碎。
神色淡然地看了看楼下拜倒一片的众人,李诚脸上看不出丝毫激动。
轻轻颔首,还了楼下众人一礼后,他旋即径直走入屋门紧闭的房间。
留给众人一道宁致淡泊的修长背影。
好似,刚才他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
阁楼深处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弥漫着散不开的汤药味道。
苦涩之中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令人闻之深感不适。
进入到房间后,
不经意瞥了眼守在屏风外的几名郎中,李诚发现其皆是一脸沮丧灰败之色。
就差把‘只恨无力回天’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不得不说,这几位都是老戏骨了。
表情拿捏地刚刚好,光这份态度就足以当得起神医二字。
越过屏风,李诚脚步轻声地往里面走去。
正守在病榻边上抱膝而坐的少女闻声,眼眶微红地抬眸看去。
一张素净白皙的小脸,眼角清晰可见淡淡泪痕。
少女身上白裙在烛光照映下,显得格外柔弱凄美。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悄然走上前,李诚伸手搭在白梦颜垂着如瀑青丝的脑后,无声地给予安慰。
同时,
他垂眸看向靠坐在床头,嘴角噙着笑容的谢家三爷,内心却不由一沉。
久受疾病折磨的谢听风,此时形销骨立,头发灰白,看着就像一尊披着人皮的骷髅。
明明才三十多岁,却腐朽衰败的连老翁都不如。
然而,
即使对方眼眶深深凹陷,却不见颓势,反倒炯炯有神,蕴含看破世俗的微光。
并且,他明明虚弱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精气神竟出乎意料地不错。
有几分宛如大病初愈的样子。
可这绝非是件好事。
种种情形,都指向了一個很沉重的词语——
回光返照。
短暂的清醒,是以燃尽最后的生机作为代价。
而这个状态注定不会维持太久。
念及此,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李诚,忽见谢听风微微开口,轻声笑问:
“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们…在谢你什么?”
主动俯身帮对方掖了掖被角,李诚未作遮掩地直言答道:
“没什么,我请道门的雨润真人过来,为舅父你点天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