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父他怎么了?”
“今天传来的消息,他暴病身亡。”
方元芷一动不动。
眼泪哗得流了下来。
她和大伯父只是在贵州简短相处过一阵子。
可那个素未谋面的大伯父,在贵州坚持不懈地寻找自己的下落。
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从未有假。
反而是大伯父,为了皇帝辛苦效劳了好几年,自己却一直劝着皇帝对方家低调行事,不要明着赏赐。
她不知道大伯父一直想复爵吗?
不是皇帝不愿意。
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而已。
朱见深拿起枕边的帕子拭去了她脸上的眼泪,低声感慨道:“我亏欠方家良多。”
元芷回身抱住了他的腰,静静倚在他的怀里。
是啊,方家早就倒向了皇帝,可明面儿上,丝毫未从皇帝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可是,有他这句话,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
“皇上,我大伯父心心念念的就是复爵。日后时机成熟,皇上还请复了方家的爵位,也不辜负我太祖父、祖父多年征战沙场的辛苦。”
回复她的只有沉重而坚定的三个字:“你放心。”
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十来年才能实现。
……
到了十一月,又是校场阅兵的日子。
朱见深此次没有亲自现身,而是躲在文华殿听消息。
内侍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通报:“校场发生骚乱,会昌侯遇险,侥幸逃脱性命,官帽被射掉!”
他的嘴角才勾起一丝凉薄的冷笑:“知道了。”
他把手中的画笔轻轻放下,眼角微挑地对一旁站着的覃吉顺道:“把这幅松鹰图送去空濛阁。”
覃吉面容带笑地称是。
办完政务回到空濛阁后,他一边让元芷给他宽去大衣服,一边含笑问道:“可收到画了?感觉如何?”
一旁的床上,才五个月大的小家伙翻了个身,举着摇摇晃晃的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正看着他们,嘴里的口水往下滴,还不停发出“呃……呃”的声音,奶声奶气地惹人怜爱。
元芷含笑白了他一眼,顺手把衣裳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我倒不知道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过,这气倒是出得够了。只怕遭到的反噬也不小。”
朱见深洗了手擦干,才去抱起床上的儿子,先拿了帕子替他擦去口水,又在儿子白胖软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眉宇含笑、声音温柔地问道:“一天没见,有没有想爹爹呀?”
元芷默默叹气,也只有在小家伙面前,在自己面前,他才显露几分真性情。
虽说是皇帝,可也被压抑得够够的。
朱见深这才转头对她说道:“我这只是给他个警告。他一大把年纪,我有耐心把他熬死。只是也得给他吃几个教训。我的人,他不能动。否则,朕也不怕直接硬刚!”
元芷终于明白他送松鹰图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