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气极了,他拽着司命的衣摆一寸寸往上爬,直爬到肩上,还用力跺了跺。
司命也没拦着,直到他觉得头皮一痛,子非拽着他垂下的发丝儿,已经要爬到他脑袋上。
“师尊……”司命轻叹。
而木头小人儿的身上瞬间多出一层飘飘渺渺的雾气把他带离了司命头上。
那雾气绕啊绕,变作一团小云模样,把子非稳稳地托着,直至移到窗边儿。
子非正要骂人,觉得司命太不知尊师重道,随意地把他拎来拎去……
忽觉脚下的云团绵软,气消大半,他自是逍遥地躺着。
神啊,该享受的时候就享受吧!
又觉得窗外的花开得不错,心情顿时愉悦,连说话都带了几分温和。
“花开得挺好。”
从前他是司命星君时就常在自己司命殿的院子种花,杂七杂八,花色各异,香是挺香,就是是各色纷杂,不大好看。
而今?
也不是很好看……
现任司命固由,自是相信师尊的审美是最好的,花就那样开着,他精心照顾着,只是原主人再未曾添过一丛花。
“那是什么花来着?”
司命遥遥望去,在低矮的花丛中一棵高高大大的花树矗立,开着紫色小花,连缀成串儿,微风拂过,飘飘摇摇地散出香气。
“紫槐。”司命答道。
“紫槐?”子非想了想,好似想到了什么。
又忽闻一声钟响,气道:“啧,这个破钟!”
九重天的登极台有个钟,没有名字,人间一过十年,它就要响,神仙们要烦死它了,好像又在提醒神,要给自己的年龄加上那么个十岁。
神界的日夜更迭极慢,周天运转也慢,神仙长得也慢,还没怎么样呢?年龄先上去了。
子非又有些气。“这玩意儿响了几次了?”
“一百六十七次。”
“我睡了快两千年了?”子非看着自己的木头手,又指向外面的紫槐树。“这紫槐是两千年前我让你从人间挖回来的?”
司命点头,“是啊,很久了……”
“两千年而已……”子非略微偏头看向司命,只见他目光深沉正盯着自己。“好吧,两千年,对于你来说确实有点久了。”他沉睡两千年,自是感受不到时间更迭。
神仙觉得两千年短暂,自是因为在他们漫长的寿数里,这只占了一点点而已,加之神仙活个几十或几百万年,修炼就占了一大半儿,这时间可不就是这么过没的么?
“不过,这紫槐长得有点儿慢啊?两千年,九重天的灵气应该足够它长势蓬勃,怎么和我以前在人间看过的差不多呀?”子非随口一问,没等人回话,便兀自道。
“神仙和凡人虽然感受到的时间一样多,但我们周天运转不一样,为什么不能按照神界算年龄?”
“按神界算,您今年……”司命自是乖巧,老实回答。
“算了,你别说了!”子非蓦地打断他,按神界时间算,他今年也得四五十岁了,年纪也挺大了………
“最近九重天有什么喜事么?”子非又问。
“茉兮殿下的孩子棠羽要过万岁生辰了。”
“哦……”
“云岚上神飞升得赋花神之位。”
……
司命一直在看着子非,久久不见人应答。
“师尊……”他声音极轻,好像怕人听不见,又叫了一声。
“师尊……”声音略微带了点颤儿,躺着的木头小人看不到他司命紧握的拳仍然颤抖不止。
“听到了,你倒是继续讲啊!”子非有点儿不耐烦,又许久没见人回话,腾地一下从云团上坐起。
“你是怎么……”正恼火的声音止住在看到司命难看的脸色时,语气陡然温和了起来。“我不会再睡过去了……”
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信,但是哄哄司命还是可以的。
果真,听到子非的声音,他好像刚从噩梦中惊醒又缓缓适应,气息渐渐平和。
子非之于司命算是严师,私下又难免流露出慈父般的心怀,固由毕竟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后来他身死,而今又被困在这个拘束的壳子里,他从前就不算多好的脾气难免暴躁了些,可是看着那孩子殷切的目光时又放软了心。
司命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样,继续道。
“还有,天君印认可了毅德的天君之位,他不再是代掌,而是天道都承认的一界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