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落儿瞧着,心中酸甜难言,仰脖尽樽中酒,转身便欲出金铭殿,恰走至殿门,忽感背后寒气袭身,回头望去,见宾客中一双冷眼正死死盯着自己,视之,竟是林木!
那林木看到天落儿,眼露诧异之色,随即诡魅一笑,消混于人群之中,天落儿本欲寻他,以报峚山之仇,又想,在婚礼上大打出手,非敬人之道,众人必认定是自己气量狭小,借此寻衅闹事,义父义母那也不好交代。
罢了,今便饶他,改日再取其性命不迟,遂大步出殿门。
出了金铭殿,天落儿径直朝伙房而去,伙房后面有数间简陋房屋,以青砖茅草建成,乃是下人起居之地,秋风便居住于此。
推门进入,见秋风正斜躺于榻上,捧书简诵读,知其伤势已无大碍。
天落儿笑道:“别人都去赴婚宴饮酒嬉乐,你怎独处静室,做起书生来了?”
秋风见是天落儿,大喜,起身让坐于榻边,笑道:“只因有伤在身,不便饮酒,借此以消遣耳。”
天落儿心中甚明,这不过秋风的借口,秋风对姬月蝉当众毁娃娃亲,使自己难堪之事,愤愤难平,只因他是下人出身,不敢明着与姬月蝉相抗,故而以伤势不便饮酒为由,婉拒婚宴,独卧陋室。
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秋风见天落儿眼角有泪痕,知其心中所伤之事,宽慰道:“天哥,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为此等水性杨花女子伤感,你我兄弟重逢,今日当不醉不归。”
说着跳下床榻,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甘醇佳酿,又去伙房炒了几盘小菜,一盘猪腿熏肉,一小碟酸豆,一条珠蟞鱼,一盘清炒薯芋山药,端进屋来。
二人隔桌对坐,开怀畅饮,谈古论今……
不觉天色将晚,桌上杯盘狼藉,地上摆满空酒坛,那秋风喝得醉眼迷离,面颊泛红,忽地头一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天落儿笑道:“数月未见,你酒量还是这般不堪忍视。”将他扶至榻上,盖好棉被,轻掩房门而退。
天落儿知道,那红狐见着自己未死,恐身份泄露,势必会杀自己灭口,倘若秋风得知,定然会为护救自己,与红狐死拼,如今他伤势未愈,绝非那红狐敌手,不如将其灌醉,自己独对红狐,由而适才酒桌之上,天落儿以内功将酒逼出体外,不曾醉倒。
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今夜月隐星暗,哀风怒嚎,那红狐必会现身,天落儿径直回到自己屋内,佯睡于榻上,以己为诱饵,静等红狐到来。
果然,子夜时分刚到,闻听房上脚步声疾,瓦片碎响,忽地“噗通”一声,一黑衣人手持利剑,从屋顶倒身而落,直直刺向下方的天落儿,天落儿鲤鱼打挺跃起,大喝道:“你果真来了!”提功运于右掌,朝上打出一道真气,真气化力而出。
黑衣人大惊,凌空一招“鹞子翻身”,躲过迎面袭来的掌力,随即一个“舞风旋身”落地,二人隔面而立,天落儿道:“红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遮遮掩掩,你即来取我性命,何须如此扮装?”
那黑衣人未搭话,举剑便刺,天落儿大怒,赤手相搏,二人打斗十几回合,天落儿心中甚疑:“红狐掌法刚烈猛厉,招招致命,而此人剑招掌法却阴柔如水,与那红狐截然不同。”趁黑衣人刺向自己之际,迅闪至其身后,一掌打中其左肩胛骨,黑衣人吃痛,自知非天落儿对手,掷出手中剑,趁机跳窗而逃。
待天落儿追出屋外,黑衣人踪影全无,天落儿思道:“此人的身材貌影,虽与红狐颇为神似,但绝非一人,又会是谁?自己在峒霄宫,除了红狐,当再无仇家。”想不明通,转身回屋。
庭院里一株桂树枝繁叶茂,红狐正手握钢刀,躲在树上偷看,适才二人屋内打斗之情形,尽收眼底,但见他面色凝重,嘴角抽动,忽又狡诡一笑,钢刀入鞘,纵身飞消于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