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二七九年。
新国度,临城。
是夜,大雨滂沱。
如梭般的箭雨,掺杂着怒啸狂风,无情肆虐着城市。
在阴冷、逼仄的贫民窟内的一间低矮平房里,冷风掺杂着雨水,从破开几个大洞的窗户灌入,刮得屋内点燃的蜡烛火光摇曳不定。
艳红的烛火,映衬着两道黑影,将其刻在凝涩冰冷、冒着一层湿气的石砖墙上,黑影随着烛火一起摇曳。
周易蹲坐在床边,望着躺在木板床上,面如白纸,发如枯草的少女,一双干涩的唇嗑出点点血珠,眼底满是不忍。
“小莹,再坚持一会儿,哥哥…马上就去想办法。”
周易哑声说着,紧紧握住妹妹周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是如此冰凉、枯瘦,牵引着的手掌与指,只有生硬的骨感,没有血肉相触的温润。
“咳,咳咳——”
妹妹的几声干咳,让周易的心顿时悬起,周莹半睁着眼,气若游丝道:“哥...哥,不用...管我了...反正我也...”
“那怎么行!”
没等她说完,周易急声打断,哀声道:“不要说这种话,你等我一会儿,我会去弄到钱,买到药的,到时小莹就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周莹的病,并不是什么绝症或是难治的大病,只是高烧感染而已——外边的瓢泼大雨,已经连着下了三天,这三天气温骤降,周莹不幸染上了感冒,然后恶化,变成高烧。
如果有退烧药与感冒药,再有一处好点的休养环境,只需要静养两天,周莹就会好起来。
但很可惜。
以上说的那些,周易都没有。他和妹妹出身于贫民窟,父母死于三年前的一场暴乱。那会儿他们被父母命令躲在阴暗冰冷的地下室,因此幸免于难,隔日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父母死在街头的一条小巷里,其死相惨不忍睹,凌乱的黑发,被黑红色的血一绺一绺黏在发青发白的脸上,发尖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落血珠,血珠与被开膛破肚而流得满地都是的肠子,形成大片血泊,泊里有着被斩成一截截的手脚。
这一幕,给尚还年幼的周易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也是在那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他要是想和比自己还年幼两岁的妹妹生存下去,就必须自强。
自此,周易在贫民窟内便被冠以"野狗"的绰号,寓意着他的难缠与凶狠。
可这也仅仅是保证,他和妹妹能有一口饭吃,生活条件其实并没有得到改善,依旧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状态。
“哥哥...”
透过烛光,周莹望见周易脸上的不甘与慌乱,她抿了抿唇,重新闭上眼,不再言语,以实际行动回答了周易。
“等我,一定要等到我!”
周易双手捂住妹妹枯瘦的手,举至额头,闭上眼,在心里为她和自己祈福,祈求长生天能够保佑他和妹妹都有惊无险地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