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荣先生之女小米是妖啊，阿姐竟从未觉察到，还当她是小妹。她自然不认识我，因为阿姐从来不会带同伴到家里来，看到家里清贫的样子，而我，偷偷听荣先生讲学时，看到过她在门外玩泥巴。

后来八里台的百姓怎么样了？我不关心。我只知，我成了没有阿娘，阿姐的孤儿。

梵寂斟冷静下来，直视小米的眼睛，一抹笑意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我可不认识你！我的确怪没出息的，你是妖我是人，你那么可怕，怎么说我也会有点怕吧？不过师尊方才说是你救了我，想必你对我也没有恶意，再说了，师尊会保护我的，我可不是真的怕你！”

小米从内心深处，自内而外感到由衷的赞叹，万分吃力地微笑道，“好，很不错，有出息！”

“哼!”梵寂斟不屑地挑了挑还未完全养成的小俊眉。

落亦携忍俊不禁，毫不留情一拍梵寂斟的头顶。

“寂斟，师尊也是妖啊？说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你见我，可怕吗？”

言语之间，这人嘴唇浅浅地开开合合，淡淡的唇色，如水墨画卷里，烟雨蒙蒙中，一朵初开的花蕊。

怎么就重叠不了那个嗜血的殷唇呢？

鬼使神差，梵寂斟不自觉摇摇头……

落亦携端着梵寂斟喝过的空碗，看着男孩沉默之后的摇头，心头的冰川一角，仿佛融化了一丝。

“小米，这孩子失忆了，许是从前知道你，眼熟你，也不记得了，又在八里台受到了惊吓……可不要生他的气。”

小米听罢，乖巧点点头。然后坐上床沿，附在了梵寂斟耳畔，悄悄细语。

“我这妖，早晚有一天，肚子饿了，会找到你然后吃了！”

……梵寂斟嘴角一抽，右眼皮直跳，他伸手努力按住揉了揉，无视落亦携神色复杂的笑脸，小声试问：“为，为何？？”

“因为……你抢了我哥哥！！”

梵寂斟的里衣从内到外蒙上了一层冷汗，自我感觉，来此时日无多，好像小孩子都对我不善友好的样子……

“寂斟，你们在聊什么？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如此我便放心了。”

“没……嘿嘿，师尊，我们回家吧!”

梵寂斟伸手扯师尊的袖子，抓住捏紧，手心的汗都被沾了去。

落亦携瞥了一眼，这些小孩，都喜欢折腾袖子，自从来了这儿，日日夜夜，都在带孩子……

“小米，我带寂斟回殿里去了。芜青回来，告诉她，今日多谢。”

说着梵寂斟便被落亦携搀扶着下了床，夕阳打落的竹影有些晃眼，师徒二人一同朝竹舍外走去。

小米躬身行礼，同时诚恳道，“哪里的话，为妖君解忧是我们的荣幸。”

看着那笨小孩矫情粘人的样子，小米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在背后朝他呲了龇牙齿，忽而意识到妖君走远了，赶忙收起獠牙朝前方大喊：

“妖君哥哥慢走！以后常来玩啊！”

梵寂斟被这稚嫩甜腻的童声麻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像灌了寒风一样凉嗖嗖的，赶紧用没有被落亦携牵住的右手拢了拢领口。

再抬头试探地瞧了那小丫头精的妖君哥哥一眼。

他怎会……笑得这么……温暖？

真让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