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义凛然。
此刻的两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这座广信府中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可是.虽然天师恩义如海,但我却不能恬不知耻,我迟早还是要有要下山的一天。”
严东庆神情肃穆道:“李钧一日不死,我心一日难安!”
“这个道理,贫道是自然明白的。”
良公明摇头道:“可武序本身就是一条极其难缠的序列,再加上那李钧又是如今的源头之人,受武序气运加身。想杀他,难啊。”
“道长这句话,恕在下难以苟同。此时此刻要杀李钧,并不难。”
“会首这是何意?”
“道长知不知道,李钧现在已经进了北直隶?”
“这件事贫道听说了。”
“震虏庭一战,我与李钧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这次我上龙虎山的消息,根本瞒不过有心人,李钧肯定也已经知晓,但他却没有追杀而来,为什么?”
严东庆自问自答:“原因很简单,正如道长所言,他根本不敢上龙虎山,因此只能杀一些春秋会内的无辜成员来成全他忠义的名声。可他这么做,朱家自然不会答应。”
良公明一言不发,只是安安静静听着,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春秋会对嘉启皇帝至关重要,是他满足营造纵横仪轨的重要工具,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一旦他和李钧因为春秋会而彻底撕破脸,那张峰岳可就没了继续看戏的资格。”
此话一出,皮笑肉不笑的良公明,眼中终于浮现出些许异彩。
“一边是漫长岁月中欠下来的累累人情,一边是完成抱负不可或缺的强大助力。张峰岳被夹在中间,可不好选啊。”
良公明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可人情再多,也总会有还完的一天呐。”
“还完也无妨。兔子急了一样也会咬人,更何况朱家可不是软弱可欺的兔子,而是矢志不渝的复仇之人。上百年来昼夜不停的磨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我们这些窃取他家产的贼人一一杀个干净。”
严东庆笑道:“所以无论张峰岳选择哪边,儒序这一次都逃不过元气大伤的下场。没了皇室,儒序就剩下两党。没了张峰岳,我们就都能安心。”
良公明心血来潮,突然感叹道:“严会首,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事在人为!”
严东庆沉声道:“如今李钧和朱家已经到了正面放对的地步,这时候只要我们在背后轻轻一推,立马就能引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怎么推?”
“李钧在乎什么,自然就让他失去什么。道长也不用担心,这一次我来出名,你们只需要出力。”
严东庆说道:“输了,一切仇怨我拿命来抵。赢了,我亲手去杀张峰岳,不用张天师劳半分心。”
“严会首,冤冤相报何时了”
“道长这句话倒是突然点醒了在下。我记得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有一个老牌道序的余孽上了这座龙虎山”
严东庆点到为止,良公明笑而不语。
“这么大的事情,贫道可没资格作主啊。”
良公明打了个哈哈,突然问道:“贫道多嘴问一句,那会首你手下的人怎么办?”
严东庆神色不改,朗声道:“我在,春秋会就在。枯骨正好拿来当做薪柴,一把火烧出个朗朗乾坤。”
良公明默不作声,脚下步伐一顿。
“接下来的路,贫道就不便陪同了,还请会首自行前往。”
道人抬手指向前方一架轿梯,笔直的轨道直入云霄,通往那座悬浮的金顶。
“道经有云,助人成道者,亦可升仙。不成仙,那始终都会受困于人世冷暖。道长是蜀人,恐怕也不太适应这江西的天气吧?”
严东庆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不再多言,大步流星走进轿梯,前往高高在上的龙虎山祖师堂。
北直隶,真定府。
赵家阀楼。
“杨白泽已经清理了足足八座门阀,几乎拔光了我们在南直隶之中的势力。如今会内怨声载道,指责我们坐以待毙的骂声越来越多。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春秋会的人心就散光了!”
“周长戟,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赵恪坐在一张太师椅中,目光冷淡的看着面前周长戟的投影。
“赵恪,现在不是再做意气之争的时候了。”周长戟眉头紧蹙。
“大家同志不同路,我没兴趣跟你争什么。”
赵恪淡淡道:“这些年春秋会扩张迅猛,收了太多滥竽充数的人,死一些也好,要不然日后哪有那么多的地方给他们建立儒国?”
“日后?你现在还在想什么日后?”
周长戟听到这番滑稽可笑的言语,不由双目微瞪:“韦升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
“当然知道,那又如何?你觉得我会怕那武夫吗?”
赵恪不屑一笑:“周长戟,我可跟你们这些寒门之人不同。”
周长戟沉默片刻,嘴角蓦然露出一抹冷笑。
“是严东庆在私下里对你许诺,一定会确保你赵家的安全,才会让你现在如此有恃无恐吧?你觉得他现在还会来保你?还有能力保得住你?”
赵恪的脸色陡然一沉:“周长戟,会首的名字可不是你有资格直呼的!”
“那我应该称呼他为什么?卖友求荣的衣冠禽兽,还是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赵恪豁然起身:“放肆!”
“别演了,经年累月上演这般装蠢做傻的戏码,假扮出自忖高贵的架势与我们水火不容,让严东庆可以从中斡旋,尽情施展他的平衡权术,你难得半点都不会厌烦吗?”
周长戟淡淡道:“赵恪,你不是蠢货,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都是弃子。要想活命,靠不了他,只能靠我们自己。”
赵恪目露寒光:“周长戟,你想叛会?”
“直说吧,我虽然不喜欢你这个人,但是你在春秋会中名望不低,所以还有活命的价值。”
周长戟没兴趣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接受我的儒序印信,我可以救你一命。”
“我一早就怀疑在春秋会的核心成员当中有了叛徒,我怀疑过许多人,甚至包括和我相交莫逆的徐海潮在内。但我唯独没有怀疑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这条肮脏的贱命,是会首亲手救下来的。你的序路,也是会首亲自替你开启的。结果你还偏偏真就是那个藏得最深的叛徒!”
赵恪神色轻蔑道:“你是张峰岳,还是嘉启的人?让我接受你的儒序印信,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