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里的几尾青花鱼数量并未减少,倒也不是唐太保真的信佛改吃素。毕竟连他的师父都是个离经叛道的酒肉和尚,只不过这几天唐太保都把精气神花在了打坐入定上。所谓修内力如凿井,一卷《金刚证道》的译本中,所讲的便是修内力。自从上次在凤栖梧门口戏弄了那些挑事的泼皮后,才扔出几条板凳就内力耗尽的唐太保,深感凿井的重要性。有一回整整打坐了四个时辰,看似比平时只多了一个时辰,却让唐太保差点昏过去,若不是提前叫悟五守在自己身边,没准真的就这么坐化了。
自己那个不靠谱的无赖师父又不知跑到哪里去,问一下五五师兄吧!他又说自己虽然每天打坐,但也没有像唐太保这般一坐便是三个时辰。思来想去,还是去问一下那个每日都要打坐入定六个时辰的大师兄。
唐太保与悟五屁颠屁颠地来到通体漆黑的龙须塔前,此时大师兄正在塔基上,如老僧坐定,不是唐太保那样的五心朝天,倒像极了一尊静坐罗汉,双手环外前胸,禁闭双眼,头微微垂下,如打瞌睡。唐太保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师兄打坐,觉得十分有趣,这分明就是在借着打坐的名义睡觉!悟五则见怪不怪,大师兄的打坐从他被带进烂陀寺就一直看到现在,刚开始时他跟唐太保一样,觉得大师兄的打坐很奇怪,也很有趣,慢慢地便觉得有些看腻了。
“两位师弟可是来找我的?”大师兄悟大眼睛未睁开,缓缓道。
大师兄悟五貌不惊人,扔到人堆里除了那颗显眼的光头外,便没有其他显眼的特征,也不像二师兄那样浑身如虬龙盘绕的腱子肉。
悟五与唐太保毕恭毕敬地道了个佛礼,悟五是出于习惯,更多的是敬畏,哪次不是这位大师兄敲打他敲打得最厉害?所以悟五打心里是有些畏惧这位样貌平平的大师兄的。唐太保也是出于对所有师兄的敬畏,光是打坐四个时辰都差点坐化的他,深知大师兄一日打坐六个时辰是有多恐怖。而师伯所收的五位弟子,有哪位是等闲?
二师兄每日扛着大扛山上山下来回数百次地跑,唐太保可是走过那条所谓的山路。三师兄四师兄终日躲在龙须塔内,除了一开始见过一面,唐太保便在没有见到过他们。唐太保也向悟五打听过这两位师兄,悟五只是说除了师父和师叔,也就大师兄能叫得动这一个书痴一个棋痴。唐太保所有师兄中,也就整天躲在大雄宝殿,见到姿色好看的女香客就留哈喇子的悟五最没有高手风范,其余的师兄都专心浸在自己的事里。
大师兄悟大缓缓睁开眼睛,笑容和煦,道:“找我可有事?是不是五师弟你又惹到哪位女香客了?”
“天地良心啊!这几日我可是一直陪着小师弟打坐,哪有时间去大雄宝殿!”悟五委屈道。
大师兄摇了摇头,“出家人理应恪守戒律清规,切不可为红尘俗世扰了自身的清修。青灯古佛,佛法佛经,才是出家人的根本。戒色戒贪,讲的就是一个静字,无欲无求,一心向佛,才是佛法大成者之根本,师弟你……”
“大大大师兄,”见到大师兄说起来便没完没了,悟五赶紧打断他,道:“这回是小师弟有事来请教您,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
大师兄看向唐太保,问道:“小师弟有何疑惑?”
唐太保道:“师父说了,修内力如凿井,这几天来我打坐入定修内力,可是最长不过四个时辰,而且还差点留给坐化了。所以想问一下师兄你,是怎么做到每天打坐六个时辰的!”
大师兄笑着起身,他长得不高,说不上五短身材,却也差不多。只见他说道:“小师弟可是要随我修静坐禅?”
唐太保摇摇头,“不想修禅,只想习武练功。”
大师兄又道:“既然不想修禅,为何还要问我如何静坐六个时辰?”
“小师弟不就是为了能修得更雄厚的内力吗?”悟五道。
大师兄看着唐太保,唐太保点点头,表示悟五说得没错。只见大师兄摇摇头,缓步走下台阶,悟五和唐太保摸不着头脑,也跟在大师兄身后。只见大师兄缓缓走到一株一人高的桃花树前,伸手摸了摸纤细的枝干。此时已经接近深秋,就算实在气候宜人的江东,这株桃花依旧显得有些病态。纤细的枯枝干,失去往日光泽,正由原先的绿油油向枯黄转变的树叶。看着不知是喜是悲的大师兄,唐太保与悟五对视一眼,又互相摇头,不明所以。
大师兄开口道:“小师弟,你说这桃花明年还会不会开。”